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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6章 嫁衣（第1頁）

王野輕咳一聲：“老人家，既然說來話長，咱就慢慢說，我有的是時間。我也不怕跟你明說，這件嫁衣是好東西，不過也要看賣給誰。想必你們也賣了幾天，是不是連問的人都不多？”

攤主很想撒個謊，說這件嫁衣想買的人很多?？蓴[在眼前的事實讓她只能無奈的點點頭：“確實沒什么人問。”

王野不緊不慢的分析道：“我給你說道說道，如果你覺得我說的對，咱就接著往下說買賣的事兒。如果你覺得我說的不對，轉(zhuǎn)身我就走?！?/p>

攤主和她的孫女對視一眼，回過頭來：“先生請說?！?/p>

王野清了清嗓子：“你們賣的這件嫁衣處境很尷尬，說它是古董吧，這東西做出來沒幾年。單純的把它當(dāng)成一件嫁衣，它又非常珍貴。況且，現(xiàn)在很多人連飯都吃不起，就算是結(jié)婚，也沒有人大操大辦，更別說穿這么貴重的嫁衣?！?/p>

“而且我斷定，這件嫁衣的價格絕對不低，甚至高的超出一般人的接受范圍。我也不跟你們繞彎子，對于這件嫁衣，我有點兒興趣。不過我要知道這件嫁衣的故事，最起碼我要知道這件衣服是不是陪葬品?！?/p>

攤主急忙擺著手：“不是陪葬品，絕不是陪葬品?！?/p>

王野伸手打斷道：“老人家，在這個市場上，很多人都在賣文玩古董，不論真假，他們都會給賣的物件加一個故事。很多買家其實都不信這些故事，可為什么還要聽呢?！?/p>

“交易中的‘講故事’本質(zhì)是文化與商業(yè)的結(jié)合，既有合理的解讀，也可能存在夸大或欺騙。對我而言，只需警惕故事中的‘水分’，加以專業(yè)鑒定，就可以判斷物件的價值?！?/p>

攤主想了一下，王野說的也有道理。反正也沒有別的買家，長長的嘆了口氣：“小兄弟，既然你感興趣，我就給你說道說道，說起來這件嫁衣要追溯到三五年。”

“我夫家當(dāng)年也是大戶人家，祖輩經(jīng)營絲綢，可是我不爭氣，只生了一個兒子。再后來一切還算順利，兒子結(jié)婚，生下了孫女。我家老頭子還算開明，沒有重男輕女的思想，孫女一出生就開始給她準備了這件嫁衣?！?/p>

“耗時兩年才把這件嫁衣做好，誰知好景不長，三七年倭寇打到了我們家鄉(xiāng)。我家老頭子聯(lián)系當(dāng)?shù)赜蓄^有臉的家族，組建了保衛(wèi)團。我兒子就是保衛(wèi)團的團長，老頭子則帶著家里的老弱婦孺躲到了鄉(xiāng)下。”

“誰知那次跟兒子的分別就是永別，兒媳思念成疾，沒幾年也撒手人寰。我和老頭子拉扯著孫女長大成人，建國后，老頭子取出了當(dāng)年藏著的一些家底兒，想著給孫女置辦些家業(yè)?！?/p>

“誰知我的家鄉(xiāng)來了一伙人，他們應(yīng)該是有官方背景。沒多久，我家就被定性成了大資本家，再后來我家老頭子沒有熬過去。實在沒辦法，我才帶著孫女逃了出來，這件嫁衣就是僅有的財產(chǎn)?！?/p>

王野眉頭微皺，攤主雖然只是簡單說了一遍。真要是細說，還真是復(fù)雜。外來人的一伙人，有官方背景。這樣說來就不是官方人，是一群二代還是別的？王野想了一下，沒有繼續(xù)追究，他只需要知道這件嫁衣的故事就行。

至于攤主家族具體怎么回事兒，王野只當(dāng)個故事聽聽，誰知道這個故事有多少水分。王野指著嫁衣：“行，有這個來龍去脈就可以，現(xiàn)在說說這件嫁衣多少錢？”

聽見王野問價，攤主一掃頹勢：“小兄弟，我也不跟您要謊，嫁衣的材料錢不算，你只需要給個工錢就行。聽您的口氣，應(yīng)該知道緙絲不是那么容易織出來的?！?/p>

“這件嫁衣，當(dāng)年是兩位大師耗時兩年做出來的，咱們就按每位織工一個月50元，兩年的工錢就是2400元?！?/p>

王野被這個價格嗆得一口氣沒喘上來，不停的咳嗽。他從一開始就猜到攤主的報價不會低，只是沒想到這么高?？墒羌毾胍幌拢@個價格還有些道理，真的不貴。

這種品質(zhì)的織工，每月50塊錢的工資真不高。在南方也有一些公私合營的緙絲廠，這些產(chǎn)品大部分是出口創(chuàng)匯。普通的緙絲制品售價在幾十元到幾百元不等，而工藝精湛、題材特殊的緙絲制品價格可能更高，甚至可達上千元。

這件重工嫁衣，報價2400元倒也說得過去。只是這個價格，一般人買不起?？赏跻坝植皇且话闳?，兩千多對他來說只是毛毛雨。在鴿子市買東西，要是不還價，總覺得少點兒什么。

退一步，攤主上嘴皮一搭下嘴皮說了個故事。誰又知道這個故事是真是假，王野可沒有心思去求證。清了清嗓子：“老人家，就你這個價格，我敢斷定，絕對賣不出去。不是說這件嫁衣不值這個價，而是沒有人有這么多錢?！?/p>

王野回頭指了指鴿子市上形形色色的人：“你好好看看，來這里的大部分人連吃飯都成問題，又有幾個人會買這么件不能穿出來的嫁衣？”

攤主仿佛泄了氣的皮球：“小兄弟，這個價格真不能低。我和孫女都不會做生意，價格是我家老頭子臨死之前說的。他說，十年內(nèi)賣這件嫁衣按兩人兩年的工錢算；二十年內(nèi)，按工錢的兩倍。三十年內(nèi)，按工錢的十倍?！?/p>

“如果三十年內(nèi)不需要賣出去，那就當(dāng)傳家寶，一代代傳下去，不到生死存亡不可以出手。”

這話要是對一般人說，都會覺得老頭的遺言就是吹牛，就算一寸緙絲一寸金，也不能是工錢的十倍。三十年后也就是九十年代，到那時平均工資是幾百元。兩個人兩年工資的十倍，那也是十幾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