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二十四．潼關(guān)令（2）（第1頁）

鬼王不動，朱英也不敢動，一人一鬼對望良久，好像對方臉上長了花一般。

不知幾時后，院里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伴隨著一股讓朱英聞之色變的熏天惡臭，和這臭氣比起來，吊掛紙偶的那間地下室里幾只爛耗子簡直臭得小巫見大巫。

臭氣的主人并沒有貿(mào)然闖入，而是在院內(nèi)踟躕打轉(zhuǎn)許久，朱英只聽得外面不斷傳來什么東西飛速爬行的聲音，還伴隨著重物被拖動的聲響，似乎是在試探自己能否進(jìn)來。

可能是半晌沒聽見鬼王回應(yīng)，它以為自己得到了認(rèn)可，終于小心翼翼地挪進(jìn)了屋內(nèi)。

那是個白僵境界的走尸，渾身覆白毛，不僅行動靈活，看起來還有相當(dāng)?shù)纳裰?，為了表示自己對鬼王的拜服，額頭與四肢都貼到地面上，依靠手指與腳趾摳入地面將自己一寸一寸地拖了進(jìn)來。

走尸一類屬怪，最低為紫僵，其后依次為青僵、白僵、飛僵、不化骨，最高為魃?？此砩厦l(fā)虬結(jié)，沾滿濕泥，想是藏在哪座山中抓過路行人吃，這才偷偷摸摸修到了白僵的境界。

有這樣的境界，在眾多邪祟中也能算個老大，怪不得敢當(dāng)這個領(lǐng)頭人，第一個前來投奔他們的王。

只見它嘴里叼著一個又白又壯的嬰孩尸體，像條狗一般諂媚地將那尸體放到鬼王腳邊，又如方才一樣用指甲摳著地面往外退了幾尺，卻不肯走，好像在等人賞它根肉骨頭。

不知道鬼有沒有嗅覺，反正在朱英即將被臭暈過去之際，那仿佛靜止了一般的鬼王終于動了。

他低頭瞥了一眼腳邊的尸體，隨即淡漠地移開視線，轉(zhuǎn)而去看門口那俯首帖耳的白僵。

白僵感受到他的注視，連忙趴得更低了些，喉嚨里發(fā)出咕嚕咕嚕地低聲嗚咽。只可惜他生前是個人，天生沒長尾巴，不然還能表現(xiàn)得更為馴服一些。

鬼王手中長槍不知何時沒了蹤影，他指尖微微一勾，地上的嬰尸便被隔空挑飛，落到了那白僵面前。

那白僵似乎被嚇得抖了抖，而后試探著微微抬起頭，一雙暴凸的白眼球小心翼翼地瞄向鬼王的臉色。

見鬼王面無表情，它眼珠一轉(zhuǎn)，似乎是將此舉當(dāng)成了賞賜它的意思，當(dāng)即面露喜色，張開血盆大口，露出滿嘴發(fā)黑的牙齒，一口咬掉了那幼小的尸體的半邊。

剛剛斷氣的尸體內(nèi)臟還尚未僵硬，血和著腸子流了一地，濺紅了還掛在那孩子胸口的鵝黃圍嘴。

朱英剛才還小心翼翼的眼神頓時冷了下去，將身下孩子又往自己懷里按了按。

只有人才會對同類產(chǎn)生同情之心，不是人的東西可不會。白僵自以為成功傍上了鬼王這座大靠山，正是志得意滿的時候，當(dāng)即大快朵頤，嘴里發(fā)出撕肉嚼骨的悶響，好不快活。

終于，等他吃完了這頓美食，一直冷冷注視著它的鬼王抬起一只手，虛停在空中，空白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白僵立刻迫不及待地往前爬了幾步，用自己碩大的腦袋去湊鬼王按在半空的手，可他頭皮剛才碰到鬼王，卻忽然發(fā)出了一聲痛苦的嚎叫。

朱英定睛一看，原是鬼王不知何故，竟忽然發(fā)作，驀地收緊了手指，五根骨節(jié)分明的修長手指頓時齊齊沒入了白僵的腦袋里！

那白僵好像正在受著什么慘絕人寰的痛苦，一邊嗷嗷大叫著，一邊狂亂地?fù)]舞四肢。

可他就算站直了都沒有五尺高，和高大的鬼王一比，好像一只白毛耗子，連鬼王的半片衣角都摸不到。

隨著無名鬼王的手指越收越緊，那剛才還把嬰孩骨頭嚼得嘎嘣作響的白僵腦袋好像豆腐一樣，慢慢變形，最后發(fā)出“嘎嘣”一聲脆響，當(dāng)場被捏爆開來，里面一包惡臭的尸水頓時在屋內(nèi)四濺開來。

做完這些，鬼王嫌惡地甩了甩手，將碎肉扔到院外，隨之而甩出去的還有一道煞氣，眨眼將那白僵的殘尸剁成了肉泥，說是碎尸萬段也不為過。

再收回手，仍是干干凈凈的。

如果不是他這番作為過于殘忍，朱英幾乎都要以為這真是個懲惡揚善的大好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