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繼續(xù)往市井繁華之地走去,瀟湘問:“既然先生的朋友是浪跡江湖的俠客,為何會住在毫州城?”
“他并不住在這,毫州城內(nèi)的是他家中祖宅,如今無人居住,所以能借給我。不過下山前我們曾以飛鴿傳信,他說會快馬加鞭趕回來,同我見一面,想來也該到了?!?/p>
“先生常與他聯(lián)系嗎?”
關之洲搖了搖頭:“只兩三次。信鴿要找我容易,找他卻比登天還難,此人四海為家,行蹤成謎,能和他通上兩三次信,已十分不易了。”
“哦……”
瀟湘踟躕了許久,才道:“那過去了這么久,先生與他應當都有許多新的見聞,該有很多話可以說了?!?/p>
關之洲扭頭對她微微一笑:“你是想提醒我過去了這么多年,恐怕人心有變吧。別擔心,他不可能出賣我,畢竟當年若沒有他相助,我也進不了三清?!?/p>
當年瀟湘才四歲,根本記不了什么事,如今也只剩下些兵荒馬亂的零碎記憶,其實并不清楚關之洲是怎么帶著她逃進三清的,聞言立刻睜大了眼睛。
“我與他曾有些交情,后來躲避追兵時,又意外被他救下,他把貼身佩戴的一片青羽給了我,讓我憑此物遁入仙山,脫離凡塵之困。我那時慌不擇路,也沒問清楚,草草謝過就拿走了,后來才知道,那是他游歷時偶遇的三清修士所贈,能穿過三清的封山大陣一次,本是留給他拜入仙門做修士的,卻被我用掉了?!?/p>
關之洲垂下眼簾,輕輕嘆了一聲:“瀟湘,仙緣可遇而不可求,凡人一生也就一回,這份恩情有多重,你可清楚?哪怕他真的改了主意,要拿我的人頭去討賞,我也沒有怨言?!?/p>
瀟湘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無聲攥緊了衣角,沉默半晌后,悶悶地“嗯”了一聲。
“嘶,那我得好好想想,貴妃紅可以,金乳酥也可以……咦?這個國色天香是什么,禮盒?模樣倒是好看,可是這個糯米糍怎么看起來干巴巴的,也不知道味道好不好……”
朱菀在糕點鋪里挑挑揀揀了半天,抬頭一看,剩下倆人都杵在門外干瞪眼,既不接話也不進來一起選,好像她干了什么難以理解的事情一樣,奇怪地揚眉道:“怎么了?欠了這么大的人情,不是得一點點地還嗎?就從這回的禮物開始,哼哼,你們等著瞧吧,我要拿出真本事了,必須得選出一套方圓五百里都沒人比得上的禮物來!”
為了給兩人展示她的真本事,朱菀摩拳擦掌,在市集里來回倒騰了好幾趟,一直磨蹭到將近中午,三人才大包小包地趕到關之洲所說的住址,可叫人大失所望的是,幾人在院門外等待許久,也沒人來應門,似乎是他們來的不巧,這位俠客朋友恰好不在家中。
好事多磨,那也沒法子,眼看日頭越升越高,三人只好又拎著大包小包打道回府了。
刺史府的后院,四個人正團團圍著一棵大樹行注目禮。
足有大腿粗的鐵索繞了樹干三圈,末端拴著個蹲在地上大快朵頤的瘦小身影,雖然已經(jīng)沖了澡,換了衣裳,頭發(fā)也扎起來了,卻仍舊沒有絲毫的人樣。
陳清晏發(fā)愁地說:“她也太能吃了,照這么下去,哥哥的靈銖都要被她吃光了?!?/p>
宋渡雪出門前往多寶鐲里裝了五千靈銖,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水娘娘當零食吃掉了十分之一,換作誰都得心疼得滴血,只有這土財主家的少爺一點不在乎,饒有興趣地看著靈偶吮手指,大方地說:“反正在凡間也沒處花,還占地方?!?/p>
朱英的表情一言難盡,除了這位,恐怕天底下再沒誰能說出“靈銖占地方”這種渾話,到底誰會嫌金子太多?
俗話說有奶便是娘,水娘娘儼然已經(jīng)把宋大公子當成了親娘,察覺到他走近幾步,非但不怕,反而還期待地伸長了脖子,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
宋渡雪又彎腰往瓷盆里添了一把靈銖,順手在她腦袋頂上摸了一把:“不過該怎么處置她的確是個問題。”
殺也不好殺,放也不能放,最好的辦法就是找個修士把她領回去,但這小靈偶造下的殺孽太多,實力又只有練氣水平,基本就是個雞肋,恐怕沒幾個人愿意接這個爛攤子。
“先找出她是從哪來的,再說把她往哪送吧?!敝煊⒙砸凰妓?,也上前幾步:“在那之前先交給我養(yǎng),你就別敗家了,家底再厚也不能……”
誰知她話還沒說完,水娘娘就尖叫著打翻了瓷盆,連滾帶爬地跑了,半路被繃直的鐵索勒住脖子,狼狽地掙扎了一陣,逃到宋渡雪背后,瑟瑟發(fā)抖地縮成一團。
“……”
宋渡雪安撫地拍拍靈偶,沖朱英瞇眼一笑,嘚瑟地翹起了尾巴:“怎么辦,她似乎不大愿意跟著你呢?!?/p>
朱英見她被嚇得不輕,莫名其妙地站住腳步:“我有那么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