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英忍不住笑起來,云苓這才回神,發(fā)現(xiàn)自己跟只壁虎似的扒在人身上,小臉霎時通紅,不知是羞的還是吹的,手忙腳亂地掏出張卷軸:“那個、這、這是我自己畫的瀛洲地圖……嗯,咳咳,西、西邊大部分是陸地,東邊大部分是海,蓬萊山就在陸地的最北邊,我們要去龍骨林,中間有兩條路,一條需要穿過扶桑谷,一條需要穿過瘴云沼?!?/p>
那地圖雖是手繪,但畫得十分細(xì)致,山河湖海一目了然,朱英頷首道:“扶桑谷這條更短?”
“嗯,但是扶桑谷多猛獸,瘴云沼多毒蟲,姐姐覺得哪條路更好走?”
朱英稍一思索:“還是扶桑谷吧,至少危險都在明面上?!庇执蚵牭溃骸斑@些地方分別屬于哪位獸主?”
云苓指著地圖挨個介紹:“扶桑谷,龍骨林和方壺窟都是赤尾尊主的領(lǐng)地,旁邊的瘴云沼和浮生沙岸則歸于風(fēng)恙尊主,縹緲山歸崇華尊主,勾陳山歸勾陳尊主,而海里的蜃海與滄淵,都由倏忽尊主管轄?!?/p>
朱英仔細(xì)地記下了五位獸主的勢力范圍,還沒來得及琢磨,想起那暴躁的赤焰巨猙,一言難盡地抿了抿唇:“赤尾尊主啊……”
希望他老人家氣已經(jīng)消了,千萬別她剛踏進扶桑谷,就被一尾巴掃地出門,那可著實尷尬。
云苓瞧見她牙疼似的表情,隱約猜到了幾分,噗嗤一笑:“赤尾爺爺脾氣是不太好,不過他最看重臉面,不會對小輩出手的,姐姐請放心。”
爺爺?朱英心念微動,瞥了她一眼:“云苓師妹與獸主們很熟?”
云苓吃了一驚,慌忙擺手否認(rèn),急得發(fā)辮都甩了起來:“當(dāng)然不是!只、只是因為……因為師父與獸主們相熟,我才跟著見過幾面而已。我、我一介凡人,怎可能跟獸主大人有關(guān)系?”
朱英凝視她片刻,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又低頭看了一眼方位,卷起地圖還給她:“事不宜遲,走吧。”
云苓這才松了口氣,卻不想她顯然是放心得太早了,朱英在人前言行舉止沉穩(wěn)有度,看起來可靠得很,誰知道往叢林里一鉆,頓時現(xiàn)了原形,把沉和穩(wěn)統(tǒng)統(tǒng)拋出千里遠(yuǎn),脫韁野馬似的御劍飛馳,儼然一副小心謹(jǐn)慎不如撒腿快跑的模樣。
扶桑谷內(nèi)虬枝蔽日,巨木參天,鳥鳴獸吼不絕于耳,熱鬧得像市集,加之障礙叢生,百般氣味濃烈交織,極佳地遮掩了二人行蹤,對大多數(shù)靈獸來說,她們就跟小飛蟲似的,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什么東西,轉(zhuǎn)眼就“咻”地消失不見,居然當(dāng)真奏效,叫二人一路暢通無阻,只花了一個多時辰就安然穿過了谷地。
這么一通橫沖直撞下來,朱英倒是神色如常,云苓卻差點被她甩吐了,身為化神弟子,恐怕沒吃過這等苦頭,頭暈眼花道:“等、等一下,前面、前面就是龍骨林,那里、可不能再、再這樣飛了?!?/p>
朱英減緩了速度,一句“為何”還沒問出口,忽聞一聲極高亢的長嘯,聲浪激起了氣浪,直吹得林?!皣W啦啦”地翻涌,她渾似迎頭撞上了一堵墻,體內(nèi)靈氣陡滯,差點沒控制住莫問,劍身猛地晃了一晃。
遮天蔽日的巨樹至此到了盡頭,眼前豁然開朗,無數(shù)劍戟似的石峰拔地而起,萬仞絕壁如巨斧削成,嵯峨疊嶂間藤蘿密布,幽花點綴,寒氣凝于倒懸的石筍尖,倏地滴入壑底深潭,在水面濃霧中蕩開一圈漣漪。
原來所謂龍骨林,竟是指嶙峋如龍骨的石柱峰林。
放眼望去,玄鷹盤旋高天,鱷魚盤游潭底,峰巒間還有靈猿攀緣飛蕩,方才那聲巨響,正是一猿一鷹相斗所致,遂明白了為何云苓要叫住她——此地視野開闊,盡是能馭空的靈獸,剛才那種飛法簡直與找死無異。
二人在扶桑谷邊緣停下歇息,正好還能瞧熱鬧,只見那玄鷹疾如漆黑閃電,自天頂俯沖直下,快得只剩殘影,十擊之中,靈猿有八下都躲不開,奈何后者皮糙肉厚,八下有五下都是徒勞無功,反觀靈猿拳風(fēng)呼嘯,勢大力沉,雖然遲笨,但只需擊中一下,便能叫那玄鷹負(fù)傷減速。
“四階吼山魈與四階裂云隼,”云苓尚未緩過來,白著小臉輕聲道:“好像還在試探,沒有動真格。”
四階靈獸在陸上已經(jīng)不好找了,當(dāng)初為了獵殺一只四階人面蛛,朱英與董秀蓮等人足足花了一個多月時間蹲點跟蹤,才找到它的巢穴,哪能如此輕易撞見四階靈獸打架?
機會難得,她看得目不轉(zhuǎn)睛,還順便請教:“云苓師妹知道它們?yōu)楹螤幎穯幔俊?/p>
“嗯……它們打得半真半假,至今還在互相恐嚇,不像有深仇大恨,應(yīng)當(dāng)是為了搶什么?!?/p>
云苓思索片刻,踮起腳尖四處張望了一下,恍然大悟:“姐姐你看那邊,那座最高的山崖頂上,吊著一串紅彤彤的果子,看見了嗎?那就是五階朱明葫蘆子,有益氣補血之效,是上好的療傷藥,它們搶的應(yīng)該就是這個。”
朱英了然,又忽然記起什么,轉(zhuǎn)頭問:“等等,朱明葫蘆子好像是……”
云苓點了點頭,神色誠懇道:“對,是我藥方里的一味藥。正巧碰上了,姐姐要去爭一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