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氏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了。
一盞孤燈艱難抵抗著深沉濃稠的夜色,將視線所及全都籠在一片泛黃的昏朦之中。
視線迷離,將帳頂熟悉的花鳥紋拉扯得變了形,如同一只只鬼爪往下按去。
虞氏本能的將手探向隱隱作痛的小腹,碰到錦袍的繡紋,意識到自己還穿著去京兆府那身衣裳,顧不上去感受身體的變化,記憶的碎片已經(jīng)裹挾著滅頂?shù)目謶洲Z然回涌。
她在京兆府暈倒了……
完了,陸奎肯定已經(jīng)知道孩子的事了。
她死定了!
極致的驚恐如冰水灌頂,瞬間凍住四肢百骸,連心跳都仿佛驟停了一瞬。
“芳芳?”
虞氏撐著身子坐起來,目光環(huán)視一圈,壓著嗓子出聲,既想將人喚來,又不敢放出音量。
幾乎在聲音落下的同一時間,房門被人猛地踹開,陸奎手里攥著一只纖細手腕,如同拖拽死物,將頭發(fā)散亂滿身血污的芳芳拖進內(nèi)室扔在床前。
“她這會兒,應(yīng)該是伺候不了你了?!?/p>
陸奎粗糲的聲音如悶雷炸開,每個字都像是淬著血腥氣。
魁梧的身軀擋住燭光,面容沉在陰影里,也將床上的虞氏一同罩在陰影之下。
“將、將軍……”虞氏牙齒打顫,連滾帶爬的下床跪著。
卑微的伏在地上,眼前是壓花黑靴,再上方一點是晃動的袍角,虞氏下意識伸手去拉,又有些不敢,雙手便這么哆嗦著定在空中。
想求饒,想辯解,卻是沒等想好怎么開口,外頭有人來了。
腳步聲里疊著堵了嘴從喉嚨里發(fā)出的含糊嗚咽,落在虞氏耳朵里,與無常手中拘魂的鎖鏈聲無異。
虞氏已經(jīng)猜到來人是誰了。
芳芳那個賤人,肯定都招了……
聲音由遠及近,很快來到房外。
“帶進來。”
陸奎揚聲吩咐,遍布血絲的雙眼死死盯著伏跪在地的虞氏,怒火淬成眼刀,恨不能活剮了她。
兩名護衛(wèi)應(yīng)聲而入,將一個口中塞著麻布的男人重重摜在地上。
落地時發(fā)出悶響,驚得虞氏劇烈一顫,眼睛死死閉著,一眼都不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