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國公這一手,竟將散開的白子連起來,似流水迂回,悄然形成合圍之勢。
他似笑非笑的睨著尚國公,“若太子選了酒呢?”
尚國公悄然吞咽,“若殿下選酒,斬情絲以固國本,負(fù)一人而安天下,更是我大雍之幸?!?/p>
皇帝笑意深沉,溫潤光滑的玉質(zhì)棋子在手心攥了兩下,而后放回棋奩,站起身負(fù)手走到窗邊,半開玩笑道:“你們這些老狐貍,嘴里沒有一句實話。”
尚國公后背汗都下來了,緊跟著起身過去,義正言辭的表了一番忠心。
直至離宮,吳盡言都還沒回來。
尚國公在階下短暫駐足,遙遙望向東宮方向。
太子啊太子,梯子都給你遞到這份兒上了,該點的也都點了,你可千萬別亂來??!
皇帝不可能廢儲,死一個趙絮兒不打緊,可事情若是辦不成,他尚國公府就要跟著倒霉了。
尚國公前腳一走,容貴妃后腳就來了。
春陽映照,一襲胭脂紅蹙金鸞鳥銜枝紋宮裝,映得精美面容如同醉霞。
云鬢高聳,正中一支赤金點翠步搖垂下三縷金絲長穗,行動間華光輕顫,熠熠生輝。
旁邊另綴了一朵玉蘭珠花,透著幾分清雅。
皇帝還在等東宮的結(jié)果,斜靠軟榻翻著太子手抄的《尚書》。
字跡倒是工整,甚至工整得近乎呆板,一看就是沒用心。
容貴妃從內(nèi)侍手中接過熱茶轉(zhuǎn)呈到皇帝面前,皇帝伸手接過,一眼就看到她發(fā)間的玉蘭珠花。
晃眼一看,像極了當(dāng)初云妃生辰時他送的那支,也是云妃最常戴的一支,然而定睛再看,僅有七分像而已。
皇帝面色略沉,手一抬,將那支珠花摘下來,“愛妃盛華濃妝,這支繡花太素了,不相宜?!?/p>
容貴妃笑著接過去,“這個呀,是赫兒送的,臣妾也覺得太素了,但畢竟是孩子一番心意,方才他來請安,臣妾就簪上了?!?/p>
容貴妃沒多留,坐著說了會兒話就走了,皇帝心里卻許久不得平靜。
僅是一支相似的簪子,就能在他心里掀起波瀾,若太子對趙氏女真有金石之志,余生豈不是要和他一樣?
當(dāng)年他是沒得選,可現(xiàn)在,他其實可以成全……
也是這時,褪色般的東宮里,太子顫抖著伸出手,做出了他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