甫一踏進客棧大門,正好看到伙計在搬書,不由問道:“哪里弄了這么多書?是那個書肆清理庫存嗎?”說話間,看到是舊書籍,立即反應(yīng)過來,“是葛舉子的書?”
伙計停下手,長長地舒了口氣:“小院要收拾出來,掌柜的還要做場法事,想著好再賃出去,葛舉子和賈……和林娘子他們的東西只好暫時收起來,若是他們家里能來人,就讓他們帶走?!?/p>
說話間,門口響起丁掌柜的求助聲:“快點快點,搭把手!”
溫清寧三兩步跑了過去,直接搬走半摞書籍,一邊勸道:“這么重,又擋了視線仔細受傷,倒不如多跑兩趟?!?/p>
“小娘子回來了!今兒回來的可早?!倍≌乒褚幻嬲f著,一面把剩下的半摞書交給伙計,反手捶著老腰感嘆:“到底不比年輕的時候了,老了?!?/p>
伙計瞅了眼他的肚子,又看了看他那和脖子幾乎融為一體的下巴:“您才不到四十,說老了還不如胖了。”
“哎!你個小兔崽子!”
“啪”巴掌扇到后腦勺的聲音。
習(xí)慣性多嘴的伙計,迎來了他該得巴掌。
溫清寧將手上的書放到那一堆書旁,轉(zhuǎn)頭笑看著這一幕,不經(jīng)意間瞥見伙計懷里的書,笑容一滯:“這一本我看看?!?/p>
丁掌柜瞧了一眼,擺擺手:“小娘子隨意,看完還回來就成?!苯又D(zhuǎn)頭對伙計吩咐道,“去尋兩捆麻繩,將葛舉子和賈舉子的書分開捆,別弄混了?!?/p>
溫清寧道了聲謝,拿去一旁翻看。
她從錦袋中取出在積福寺領(lǐng)到的經(jīng)書,放在一起比較,一模一樣的封面,一模一樣的經(jīng)文,只不過她的這本新一些,葛舉子的那本舊一些。
她靜默沉思許久,單手拿起葛舉子的那本經(jīng)書,翻頁的那一邊筆直朝上。書頁從上往下自動翻開,露出翻痕最重的那一頁。
低頭細看,便見這一頁墨跡暈染,似乎曾被誦經(jīng)人的淚痕打濕過。
她的目光懸停在墨跡暈染最嚴重的地方,努力辨認,輕聲誦讀:“令諸有情,所求皆得?!?/p>
望著這一句話,想到斂尸房中的一眾舉子,溫清寧突然覺得心中悶堵,所求成了執(zhí)念,成了心魔,就是不知這些舉子在死前是否清醒,可曾后悔。
暮鼓聲響,街上行人匆匆歸家。
溫清寧合上經(jīng)書,轉(zhuǎn)頭看向丁掌柜:“這書與葛舉子的案子有些關(guān)系,需得交給武安侯?!?/p>
丁掌柜聽得一愣,面露哀色:“小娘子想拿就拿吧,我也做不得主?!闭f罷,長長地嘆了口氣。
葛舉子是兩相和的老客,丁掌柜雖嘴上念叨著小院不好租了,卻從未說過葛舉子一個不好,甚至將他的東西都仔仔細細地規(guī)整起來。
溫清寧望著和伙計一塊捆書的丁掌柜,摩挲著經(jīng)書垂眸不語。
第二日,溫清寧拿著經(jīng)書先去了趟京兆府廨,和沈鈞行說明情況后,便積福寺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