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樓的客房燭火熄了還沒有多久,又再次亮了起來。
溫清寧穿著前一日領(lǐng)到的居士服,將滿頭秀發(fā)仔仔細(xì)細(xì)地包在帽子里,帶著從不離身的錦袋拉開房門走了出來。
張大嘴巴打著哈欠的伙計睡眼惺忪間看到她這一身穿著,驚得瞬間清醒:“小娘子,您這是?”
“我去積福寺做幾日居士……如何?可有幾分佛意在身的感覺?”溫清寧一邊說著,一邊張開手臂,又大又寬的袍袖筆直地垂落下來。
伙計被她問得一臉犯難,皺著臉不知如何回答。
回答有,萬一小娘子一個想不開去出家了,掌柜的知道了得拍死他。
要是回答沒有,豈不是掃了小娘子的興致?
思來想去,靈光一閃,干脆不回答,轉(zhuǎn)而說起早飯的事:“餳粥才熬上,但有羊臛,撒上些胡荽和胡椒,又香又鮮,可要來上一碗?”
溫清寧聽得有些犯饞,可一想到今日要去的地方,饒是她臉皮再厚也不好意思帶著一身肉香跑到佛祖面前去張揚(yáng),只能遺憾拒絕:“不了,我這就要趕去寺里做早課,回頭再說?!闭f罷,理了理衣服昂首闊步出了客棧。
女子走的分外灑脫,然而那姿態(tài)看在伙計眼里只覺得大事不妙。
那么好吃的羊臛,一貫好胃口的溫小娘子竟然拒絕了!
她怕不是真的看破紅塵要出家了吧!
然而伙計的想法溫清寧一概不知,她徑直到了積福寺的山門外,等了大約一刻鐘,許二娘才一路小跑地趕了過來。
“小……小姑,對不住,我得做好飯才能出門?!?/p>
“無妨,進(jìn)去吧。”
溫清寧到的時候,早課已經(jīng)臨近尾聲,跟著誦讀了會兒經(jīng)書,便與眾人去吃早飯。
“檀越留步?!笔菐е蠹易鲈缯n的維那僧人。
溫清寧合掌行禮,垂眸斂目。
“檀越雖不住在寺里,但早課是一日修行之始,不得缺席,不得敷衍,檀越既生了向佛之心,就是得了佛緣,莫要辜負(fù)才是。”
盯著維那威嚴(yán)的目光,溫清寧乖巧點頭:“弟子明白,白日會尋時間補(bǔ)上?!?/p>
維那點了點頭:“去吧。”
得了放行,溫清寧再次合掌行禮。
出了大殿,許二娘記得一把挽住她的胳膊,扯著人往膳堂帶:“快點快點,去晚了可就沒飯了?!?/p>
兩人才走出幾步,就聽到身后傳來一聲咳嗽,溫清寧立即抽出胳膊,轉(zhuǎn)身行了第三次禮,頂著維那“貧僧看好你,別讓貧僧失望”的目光姿態(tài)端正地走了起來。
不出所料,規(guī)規(guī)矩矩走到地方后,飯菜就只剩下了個底兒。
然而吃不飽只是一個開端,接下來是一眼望不到頭的活,準(zhǔn)備中午的食材,灑掃寺廟,縫補(bǔ)破損的僧衣門簾,當(dāng)然這些活輪不到年紀(jì)最輕的溫清寧。
她被安排了能積大功德的活計,清理茅廁。
許二娘看到她干的面不改色,一點脾氣都沒有的樣子,一面佩服,一面慶幸自己沒有當(dāng)居士。
溫清寧干活利索,忙完自己的還會去幫年長的老居士一起干,只半日就憑借任勞任怨,一心向佛,不爭不搶的美好品質(zhì)贏下的眾人的好感,自然也旁敲側(cè)擊了解到了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