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在身上的板子消失了,沈沐懷拒絕老吏的攙扶,掙扎起身,一步一步挪到溫清寧面前,單膝蹲跪在她面前,抬頭仰望,深情道:“阿寧,我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吧。”說著便要去拉她的手。
溫清寧被他怨鬼索命的看法嚇得渾身炸毛,抽回手臂,嗖的一下從地上彈跳飛起,丟下一句“有病啊”頭也不回地跑了。
那廂,李宣兒縮著肩膀臉色難看得從刑訊室里走出來,正好看到這一幕,面容瞬間扭曲,低頭壓下心中升起的暴戾,再抬頭臉上眼底盛滿了心痛焦急。
她小跑過去,語帶哭音:“沐郎,你怎么樣?我扶你去看大夫?!?/p>
沈沐懷揮手拂開她伸過來的手臂,撐著膝蓋起身,語氣冷淡:“回府?!?/p>
李宣兒見他連看都不肯看自己一眼,指甲扣進掌心。
京兆府廨外,得了信的安陸侯府下人已經(jīng)駕著馬車等在門口。
二人依次登上馬車后,李宣兒望著無法坐下,只能側(cè)倚靠在車壁上的沈沐懷,心疼地不知如何是好,想要近前查看,卻總是被推開。
在車輪轆轆的聲音里,沈沐懷突然問道:“在府廨外,阿寧低聲問了你什么?”
李宣兒被他問得一頓,紅唇微張,片刻后半垂下眼簾輕聲道:“沐郎不問問我在問訊時可曾受到什么委屈嗎?”
“四叔雖與家中有些隔閡,但他不會牽連無辜,也不會公報私仇,亦不會欺辱女子。而今你好好地坐在這里便是證明?!?/p>
說話間,沈沐懷看到那被眼淚打濕的衣裙,眼底閃過一抹心疼,可他還是狠了狠心轉(zhuǎn)頭不看,硬著心腸繼續(xù)說道,“爵位的事是由祖父決定的,我身為小輩不該插手,你身為我的妾室更不該多言多思。”
“妾室”二字當(dāng)頭砸下,砸得李宣兒心底發(fā)顫。
當(dāng)初她以妾室的身份跟了沈沐懷,可在安陸侯府領(lǐng)的月錢和蘇云卿是一樣的,除了待遇住處比她次了一等,也只有一等。
三年間,沈沐懷從沒有在她面前提過一個“妾”字,如今因為一個不要他的溫清寧說她是個妾,還不許她多言多思?
溫清寧!
她心中恨意漸濃,含著淚死死咬緊下唇。
沈沐懷看到那連成串往下掉的淚珠子,下意識往前伸手,伸到一半又攥拳收回:“罷了,阿寧問了你什么我不再問,只是今日之事卻不得不罰你,就罰你在院中抄寫十遍《道德經(jīng)》,練練字磨磨性子?!?/p>
瞥見李宣兒流血的紅唇,聲音一頓,緊接著就是一聲長嘆。
沈沐懷抬起她的下巴,一面拿帕子替她擦拭,一面柔聲道:“禁足抄書是罰你,也是護你,由我出手總比母親出手好些。你在院子里躲上兩個月,等到過年時再出來,這事也就過去了?!?/p>
李宣兒點點頭:“今日是宣娘沖動了,我就是氣不過。沐郎放心,宣娘以后一定謹(jǐn)言慎行,若是阿寧姐姐還愿意嫁進咱們家,宣娘一定會好好和她相處?!?/p>
提起溫清寧,沈沐懷忍不住頭疼心痛,既難過溫清寧對他的冷情,又發(fā)愁母親對溫清寧的態(tài)度。
另一邊,溫清寧吃過午飯,從飯?zhí)贸鰜砭涂吹阶哌M府廨的王炳。
“王參軍?!彼Σ坏鼘⑷藛咀?,取出畫像遞了過去,“這是我昨夜為我?guī)熜之嫷漠嬒?。今早我去了趟縣廨,已經(jīng)取回辦好的過所,也尋了庫縣尉幫忙尋人?!?/p>
王炳接過畫像打開瞧了一眼,只一眼就被定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