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挺會藏?!彼麑χ諝庑α诵?,仿佛母親就在旁邊嗔他“慢點吃”。
守林獸幼崽突然炸起螢光,箭似的竄向路邊的矮樹叢。葉天翻身下馬,短匕在掌心轉了個圈,撥開帶刺的枝條時,手被劃出道血口子。樹叢后縮著個小姑娘,粗布裙上全是泥,懷里抱個破布娃娃,眼睛睜得溜圓,像受驚的鹿。
“哥哥,你有吃的嗎?”小姑娘的聲音發(fā)顫,布裙破洞里露出的腳踝,有塊青黑色的印記——是血蠱卵的顏色。
葉天的心像被那印記燙了下,把剩下的艾草餅遞過去:“快吃,吃完往南走,去蒼楓城找戴銀簪的奶奶,就說葉天讓你來的?!彼庀滤?,又撕了塊干凈布條,“這個捂在傷口上,別碰水?!?/p>
小姑娘攥著餅跑遠時,葉天看見她布娃娃的臉被血水污染了,卻還咧著嘴笑。他突然想起自己小時候,母親也是這樣,把最糙的餅留給自己,卻把帶糖的那半偷偷塞給他。
剛翻身上馬,就聽見遠處傳來悶雷似的蹄聲。抬頭一看,黑壓壓的蠻族騎兵正往這邊沖,彎刀在陽光下閃著冷光,嘴里喊著聽不懂的粗話。葉天摸了摸馬鞍后的油布包,葉石塞的水龍彈硌得腰眼發(fā)疼——那家伙當時紅著眼說“這是我攢的寶貝,能炸翻三匹馬”。
“閃電,走!”葉天拍了拍馬頸,這匹被葉石吹成“能追上風”的馬,此刻焦躁地刨著蹄子。他策馬往側面的斜坡跑,野草沒過馬腹,正好能藏住身影。
等騎兵隊離得只剩五十步,葉天摸出個水龍彈,咬掉引線。葉石調的“軟彈”果然厲害,落地時沒炸出巨響,卻濺起漫天泥漿,混著碎鐵屑糊了馬眼。領頭的幾匹馬突然人立起來,嘶鳴著亂踢,后面的馬被絆倒一片,騎兵們摔得人仰馬翻,罵罵咧咧地爬起來時,滿臉滿身都是泥,活像剛從泥潭里撈出來的豬。
葉天趁機沖過去,短匕劃開個落單騎兵的馬鞍,干糧袋滾了一地。他沒去撿,反而用刀柄砸向另一個騎兵的手腕,彎刀“哐當”落地?;靵y中,瞥見有個騎兵正拉弓瞄準他,箭頭閃著青黑——淬了血蠱毒。
葉天猛地俯身,馬鞍被箭射穿個洞。守林獸幼崽突然撲過去,螢光炸開在騎兵臉上,那家伙慘叫著滾下馬,捂著眼睛在地上打滾?!爸x了,小家伙。”葉天摸了摸幼崽的頭,剛要催馬,就聽見熟悉的大嗓門:
“葉少爺!等等我們!”
葉石帶著十幾個護院扛著尖木棍跑來,跑起來呼哧呼哧的,像群笨拙的熊。葉石胳膊上劃了道口子,還在流血,卻咧著嘴笑:“二長老說你準會惹麻煩,讓我們跟過來!”
葉天又氣又笑:“誰惹麻煩了?”話剛說完,就見葉石腳下一滑,抱著木棍摔了個四腳朝天,引得護院們一陣哄笑。這一笑,原本緊繃的神經突然松了,連蠻族騎兵的叫罵聲都沒那么刺耳了。
“快去那邊低洼處!”葉天指著騎兵隊前方,“把木棍插地上,蓋層草!”護院們雖然喘,手腳卻麻利,很快在低洼處插滿尖木棍。葉石舉著最粗的木棍站在坡上揮舞:“傻大個們!來抓我?。 ?/p>
蠻族騎兵果然被激怒,嗷嗷叫著沖過去。剛踏入低洼處,就聽見一片慘叫——馬腿被尖木棍刺穿,騎兵們接二連三地摔下來,有的直接撞在木棍上,疼得嗷嗷直叫。
解決完騎兵,葉石湊過來,胳膊上的傷口還在流血,卻搶過葉天手里的水囊猛灌:“怎么樣?我這招引蛇出洞厲害吧?”
葉天剛要夸他,守林獸幼崽突然往北邊竄,螢光亮得刺眼。遠處的天際線泛起紅光,不是晚霞,是烽火臺的火光!母親被困的那座烽火臺,火舌正舔著夜空,像在絕望中伸出的求救手。
“你們回蒼楓城?!比~天翻身下馬,把水龍彈塞給葉石,“告訴二長老,水井的事盯緊點,還有那個小姑娘,讓她用艾草水洗澡?!?/p>
葉石拽著他的胳膊,急得脖子發(fā)紅:“我跟你去!烽火臺地勢險,多個人多份力!”
“蒼楓城更需要你?!比~天掰開他的手,指腹擦過他胳膊上的傷口,“糧倉剛燒過,百姓人心慌,你在,他們才敢踏實?!彼牧伺娜~石的肩膀,“等我把娘接回來,要吃你新蒸的白饅頭?!?/p>
葉石的眼圈一下子紅了,梗著脖子吼:“你娘要是問起我,就說我把糧倉修得比以前還結實!”
葉天笑著揮揮手,轉身往烽火臺跑。閃電在他身后刨著蹄子,他回頭摸了摸馬耳:“在這兒等我,回來帶你吃好的?!瘪R像是聽懂了,打了個響鼻,甩了甩尾巴。
守林獸幼崽在他肩頭竄來竄去,螢光把崎嶇的山路照得透亮。石階上的青苔被血水泡得發(fā)滑,葉天摔了兩跤,膝蓋磕在石頭上,青一塊紫一塊,卻顧不上揉。越往上爬,血腥味越濃,混著烽火臺特有的松木焦糊味,嗆得人喉嚨發(fā)緊。
“天兒?”
快到臺頂時,聽見母親的聲音,帶著點沙啞,卻依舊清亮。葉天心里一熱,手腳并用地沖上去:“娘!”
母親靠在旗桿上,胳膊上的布條被血浸得發(fā)黑,手里還攥著半截斷刀,刀身豁了好幾個口子??匆娝仁且汇?,隨即眼圈就紅了,卻強撐著笑:“長大了啊,都會自己跑這么遠的路了?!?/p>
“您怎么樣?”葉天扶住她的胳膊,指尖觸到傷口的溫熱,心揪得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