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瑤寨供奉著能預(yù)言旱澇的骨笛,笛身用隕鐵與虎骨煅造,吹奏時會有磷火在空中組成卦象。
景龍年間,寨老為求雨強(qiáng)啟"鬼眼"卦,結(jié)果方圓百里降下赤雪。雪片觸地即化作紅眼烏鴉,將整座山寨啄成布滿卦爻刻痕的蜂巢。
第八戒:血俑誓
創(chuàng)造生命者,終成泥塑陶胎。
驪山北麓有口鎖著九重符咒的青銅井,井底沉睡著始皇帝用隕星核心鑄造的十二金人。天寶年間,方士徐福后裔徐妙容以自身精血混合昆侖玉髓,試圖喚醒金人為玄宗舞劍。
子夜時分,華清宮的溫泉突然沸騰如熔巖,徐妙容與七十二名工匠的血肉在霧氣中重塑成等高的玉俑,以朝貢姿態(tài)永恒跪拜在井沿。
這是僭越造化的天譴。
泉州港的蕃坊深處,波斯胡商曾豢養(yǎng)過能口吐人言的機(jī)械鳥。每當(dāng)鳥喙開合,就有金粉伴著梵音灑落。
廣明元年,黃巢亂軍攻入城郭那夜,所有機(jī)械鳥的眼珠突然迸裂,從中爬出無數(shù)青銅色蝗蟲。這些蟲豸啃食過處,連石礎(chǔ)都生出齒輪狀紋理。
第九戒:霧隱律
追尋真相者,永墮無間迷霧。
會稽山陰的鏡湖底沉著座琉璃城,每逢大霧便有笙簫樂聲透水而出。咸通九年,采珠人王十九在水下窺見城門口站著與自己容貌相同的門吏,驚恐上浮后發(fā)現(xiàn)自己四肢開始透明化。
七日后,村民看見霧中有人形水汽在重復(fù)下潛動作,身后拖著由疑問組成的鎖鏈。
這是求索者的歸宿。
河西走廊的鳴沙山腹地,埋著前朝史官封存的八百箱禁檔。箱體用人皮與青銅糅合澆筑,鎖孔是不斷變換的瞳孔。長慶三年,節(jié)度使張議潮派親兵掘開沙窟,卻在開箱瞬間引發(fā)沙暴。
三日后,有人在敦煌夜市見到那些士兵在兜售自己的記憶——每段記憶都被封裝在會發(fā)問的陶罐里。
第十戒:歸藏諭
最終,所有探尋者都會成為禁忌本身。
當(dāng)我抄錄到第十道碑文時,腕間的朱砂突然逆流進(jìn)血管。月光變得粘稠如汞液,青銅碑林開始以詭異韻律起伏。那些本已模糊的碑文滲出新的血珠,在空中交織成巨大的繭。
繭衣剝落的瞬間,我看見十萬個自己在不同時空抄寫戒律:有人被青銅風(fēng)鈴震碎元神,有人被黑鴉啄食成星圖,更多"我"正從碑文中爬出,伸手搶奪我懷中的拓本。
(最后一塊殘碑在晨曦中浮現(xiàn),上面密密麻麻刻滿我的名字。當(dāng)?shù)谝豢|陽光刺破霧靄時,所有碑林突然開始融化,青銅汁液在地上匯成洶涌的忘川。
那些尚未抄錄的禁忌化作銀色游魚,順著我的指尖鉆進(jìn)血脈。我知道自己已成為行走的禁律,而遠(yuǎn)處的地平線上,正有新的碑林破土而出——這次,碑文上赫然是某個未來抄寫者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