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五日,彈指即逝。
碟陸星上空那道由權(quán)力與財富鑄就的鋼鐵星環(huán),已經(jīng)達到了它最璀璨、也最危險的巔峰。所有的賓客都已就位,所有的棋子都已落定。
這片看似繁華喧囂的星空,實則靜得可怕,在那無數(shù)場派對的音樂與歡笑聲之下,是一種令人窒息的寂靜,那是風(fēng)暴來臨前特有的、萬物屏息的寧靜。每一個參與者,無論身處高高在上的星際游輪,還是在地面上疲于奔命,都能感受到空氣中那股越發(fā)凝重的、一觸即發(fā)的氣息。
距離陳楚的盛大婚禮,僅剩五日,而陳風(fēng)萍與罪龍的生死之戰(zhàn),就在明天。
碟陸星老板的辦公室里,死寂得像一座深海墓穴,空氣中彌漫著昂貴雪茄燃盡后留下的殘骸氣息,混雜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仿佛是從墻壁的縫隙中滲透出來的,送走一批客人的老板獨自一人如一尊石化的雕像僵坐在那張由稀有宇宙奇木打造的辦公桌后,他曾是這顆星球說一不二的主宰,如今卻像一個被困在自己黃金囚籠里的野獸。
他的雙眼,早已被連日的焦慮與失眠熬煉得血紅一片,此刻正死死地釘在辦公室中央那面巨大的全息光幕上,光幕上,冰冷的數(shù)字無情地跳動著,倒數(shù)著時間的流逝,每一個數(shù)字的變換,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他的神經(jīng)上。
明天,就是明天。
這個時間點,是他用盡心機、賭上一切換來的。
光幕的一角,并列著兩個男人的資料。一個是陳風(fēng)萍,陳楚的養(yǎng)子,一個在他看來不過是“主菜”前無足輕重的“開胃小菜”;而另一個,則是他全部希望的寄托,是他從地獄深淵中重新拽回人間的終極兵器——罪龍。
一想到罪龍,老板干裂的嘴唇不由自主地微微抽搐,他記得罪龍上一次被陳楚擊敗時的慘狀,那幾乎是一場毫無懸念的碾壓,但現(xiàn)在不同了。他耗費了足以買下一支小型艦隊的資源,動用了星球最核心的生命科技,將那具幾乎化為肉泥的軀體重新拼接、改造、強化。新的罪龍,不再是單純的血肉之軀,而是一臺融合了生物科技與殺戮機械的怪物。他的力量、速度、反應(yīng)能力都超越了人類的極限,但作為代價,他的人性也被徹底剝離,只剩下最原始、最純粹的暴虐與毀滅欲望。
老板的指尖在冰涼的桌面上無意識地劃過,仿佛在撫摸一件藝術(shù)品,他回味著罪龍用骨刃刺穿防彈玻璃的瞬間,那一刻,他感到了恐懼,但更多的,是一種病態(tài)的、扭曲的狂熱,他知道,自己創(chuàng)造了一個魔鬼,而這個魔鬼,將為他掃清一切障礙。
“手下敗將,不足言勇……”陳楚那輕蔑的話語,如同一根毒刺,至今仍深深扎在他的心底,這份傲慢,這份無視,比任何直接的威脅都更讓他感到屈辱,五大星域的權(quán)貴們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般蜂擁而至,那些所謂的“颶風(fēng)營救隊”更是以保護陳楚為名,在他的地盤上耀武揚威,他這個碟陸星的主人,在這些龐然大物面前,渺小得像一只隨時會被踩死的螻蟻。
憤怒與絕望,像兩條毒蛇,日夜啃噬著他的理智。他已經(jīng)無路可退,這場婚禮,對別人而言是盛典,對他而言,卻是懸在頭頂?shù)臄囝^臺,他必須在鍘刀落下之前,親手砍斷那根懸掛著它的繩索。
全息屏幕上的時間再次跳動,將他的思緒拉回現(xiàn)實,他的計劃天衣無縫,只要罪龍明天能如他所愿,以雷霆萬鈞之勢撕碎那個叫陳風(fēng)萍的小子,那么按照約定,陳楚就必須親自下場,而那場終極對決,被他巧妙地安排在了婚禮的前一天。
婚禮的前一天!
一抹猙獰的笑容,終于在他僵硬的臉上緩緩綻開,像一朵在尸骸上盛放的毒花,他能想象到那時的場景:在萬眾矚目之下,在他精心布置的死亡擂臺上,他最完美的作品——罪龍,將會在陳楚最志得意滿、即將擁抱幸福的時刻,給予他最殘忍、最徹底的毀滅。
他要讓那個不可一世的男人,在距離天堂只有一步之遙的地方,墜入最深的地獄,他要讓那場萬眾期待的婚禮,變成一場遍布血與淚的葬禮,只有這樣,才能洗刷他的恥辱;只有這樣,才能讓那些虎視眈眈的豺狼們明白,碟陸星,依然是他說了算!
只要陳楚一死,所有的麻煩、所有的壓力、所有的威脅,都將迎刃而解,那些所謂的權(quán)貴勢力將作鳥獸散,而他,將重新奪回屬于自己的一切。
辦公室內(nèi)的光線似乎變得更加幽暗,將老板臉上的笑容映襯得愈發(fā)扭曲和瘋狂,他緩緩抬起手,對著光幕上陳楚的頭像,做了一個虛握的動作,五指猛然收緊,仿佛已經(jīng)扼住了命運的咽喉。
“陳楚……”他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低語著,那聲音沙啞、怨毒,充滿了末日賭徒般的瘋狂,“你的婚禮,就是你的葬禮。好好享受你最后的時間吧?!?/p>
血紅的眼睛里,倒映著冰冷的倒計時,那猙獰的笑容,凝固成了他最后的、也是唯一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