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鄭明華黑著一張臉,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他身后跟著的,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宋春儀和他們的女兒鄭姍姍。
宋春儀穿了一件時下最流行的碎花連衣裙,頭發(fā)燙成了大波浪,臉上抹著雪花膏,紅嘴唇畫得格外顯眼。
她從踏進院門的那一刻起,就掏出一塊雪白的手帕捂住了口鼻,眉頭緊緊皺著,那嫌棄的眼神,像是看什么臟東西一樣,怎么都藏不住。
她懷里牽著的女兒鄭小燕,簡直跟她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也是一臉的不情愿和鄙夷。
謝冬梅壓根就沒請他們,不知道這風聲是從哪兒漏出去的。
鄭明華三步并作兩步?jīng)_到謝冬梅面前,壓著火氣質問道:“媽!家里認回妹妹這么大的事,為什么不告訴我一聲?我還是不是你兒子?”
宋春儀在一旁陰陽怪氣地幫腔:“就是啊媽,我們明華好歹也是在法院上班的,您這么做,不是打他的臉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明華多不孝順呢。”
她一邊說,一邊用手帕在鼻子前扇了扇風,夸張地干嘔了一下:“哎喲,這是什么味兒?。吭趺锤l(xiāng)下的大糞坑似的,熏死人了?!?/p>
鄭姍姍有樣學樣,捏著鼻子尖聲尖氣地喊:“媽媽,好臭!我不要待在這里!”
這話一出,滿院子幫忙的鄰居臉色都變了。
謝冬梅還沒開口,鄭愛國先忍不住了:“春儀!你怎么說話呢!”
謝冬梅冷冷地瞥了大兒子一眼,舉著喇叭,聲音通過鐵皮的擴音,顯得格外冰冷清晰。
“告訴你?告訴你干什么?讓你帶著這一家子來給我添堵嗎?”她目光轉向宋春儀,“我這院子小,容不下你這尊大佛。你要是嫌臭,門就在那兒,沒人攔著你?!?/p>
“你!”鄭明華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在大庭廣眾之下被親媽這么下不來臺,他氣得渾身發(fā)抖。
宋春儀本來就不喜歡鄭家這幫窮親戚,現(xiàn)在聽見謝冬梅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懟自己老公,還指桑罵槐地罵自己,那股子高高在上的優(yōu)越感瞬間被點燃了。
她一把甩開鄭明華的胳膊,掐著腰就沖了上來。
“嘿!你個死老太婆!你說誰呢!我們家明華好心好意回來看你,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你以為你是個什么東西?不就是個赤腳醫(yī)生嗎!神氣什么!”
“你看看你辦的這叫什么酒席?亂糟糟的跟難民營一樣!請的也都是些上不了臺面的東西!我們家明華有你這樣的媽,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院子里剛剛還熱火朝天的氣氛瞬間凝固,所有人的笑臉都僵在了臉上。
幫忙的鄰里街坊,哪個不是真心實意來賀喜的?
誰家辦酒席不是這個樣子?
這城里來的官太太,一張嘴就把所有人的好心好意都踩進了泥里。
短暫的死寂過后,院子里炸了鍋。
“嘿!我說這誰家媳婦兒,嘴巴怎么跟茅坑里的石頭似的,又臭又硬!”對門住著的王嬸子第一個不干了,她把袖子一捋,叉著腰就站了起來。
“你個小輩算個什么東西,在這兒指手畫腳的!”
“明華,你可是我們看著長大的,讀了幾年書,怎么就娶了這么個玩意兒?連媽都敢罵,這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忘本的東西!沒有你媽,你能有今天?還法院上班呢,我看你這班是白上了,良心都讓狗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