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下略略一沉,擔心自己再和朱焽多嘴,往嘴里又塞了一口饅頭。
朱焽也是差不多的動作,他隨意塞了一口,昂首時時追尋不遠處輿車行進的方位,神色愜意又自然。
兩人都怕嘀咕聲被聽到,于是就這么蹲在路旁樹下,一邊啃著饅頭,一邊等著輿車過去。
一人埋頭苦啃,宛若鄉(xiāng)間農(nóng)女。
一人渾身泥垢,宛若田野懶漢。
任誰看到兩人狼狽的模樣,都想不到這兩人現(xiàn)在一個是縣令,一個是世子。
可偏偏,落在有心人的眼中,兩人就是有一種詭異的和諧之感。。。。。。
或者說,般配。
。。。。。。
春風習習,到底是蓋過了性命。
余幼嘉埋頭啃完半個饅頭,輿車也終于過去。
朱焽終于回神,一邊夾咸菜順氣,一邊奇道:
“謝先生這輛輿車真奇怪,車轍往復,竟有嗚咽之聲。”
余幼嘉本就噎個半死,聽到這樣的話,一口氣沒喘上來,下意識將喉頭的東西硬生生咽了下去,愣是也沒有敢吭聲。
朱焽想了想,似也覺得自己說的有些荒謬,只道:
“不過,許是我聽錯了,春日里頭動靜多,蟲鳥也多。”
“只是不知謝先生為何去趟城門卻又回返。。。。。。。”
余幼嘉這回倒是接了話,她想了想,猜了個最能令人信服的理由,道:
“許是因為今早運送貨品時開了城門,他們見終于不封城,便想出城,但收拾好東西出來,城門已經(jīng)關合,只得回返。”
朱焽果然輕而易舉信了她的話,將手中最后一點兒吃食塞入口中,又拍了拍腳邊的泥垢:
“那我得在先生再次離開之前趕緊去遞面帖,縱使先生還是不見我,我也能將節(jié)杖歸還于他。”
余幼嘉被泥垢的塵土一揚,手中剩下的半個饅頭上全是灰霧。
她下意識想罵人,但話到嘴邊,卻終究只提醒道:
“若是你真有意拜訪,就不要送那柄節(jié)杖。。。。。。。”
寄奴恨從前,應當不會喜歡那柄節(jié)杖。
連余幼嘉自己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在聽到【天下為公】四個字后,她便已在籌謀如何給天下?lián)Q一位仁君。
雖然現(xiàn)下無論怎么看,朱焽都離那個位置很遠。
但真如朱焽所說,田得一塊塊種,飯得一口口吃,人才。。。。。。也得一個個搜羅。
天下人都畏懼‘謝上卿’,那若是寄奴愿意幫朱焽,朱焽所處的淮南王一脈沒準就離結(jié)束亂世更近一步。
當然,說實話,寄奴當不當軍師幕僚,出不出力,其實還不是最要緊的事。
最怕的是,寄奴要是出現(xiàn)在敵方陣營之中,那可真是遭老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