痦子不擅撒謊,他發(fā)誓,他確實從那席卷天際的滔天火光中,從那一張張或是老態(tài)龍鐘,或是嬌媚可人的臉上,看到了‘解脫’。
眾人眼含熱淚,擁躉著余縣令,余縣令將那根頂端掛有‘糧食花團’的竹竿立在稍稍遠離篝火的場中,而后撿起一個似乎是石塊,似乎是沙袋的小東西,去投擲尖端之物。
余縣令沒能一擊即中,不過她也不失望,周遭圍觀的婦人們也不喝倒彩,只是嬉笑著又推上前一個面露羞澀的小娘子。
小娘子的準頭比余縣令似乎好些,小沙袋擦著尖端邊緣而過,勾得那團金黃的稻穗微微輕擺。。。。。。
余縣令身旁立馬有人從一張擺滿東西的桌上,為小娘子取下一個物件,送到了小娘子手中。
獎勵。
痦子聽到了,她們,似乎在喚那東西為‘游戲獎勵’。
而篝火旁的‘游戲’,似乎遠不只有砸稻穗這一個。
踢毽子,捶丸,斗草,猜枚,葉子牌。。。。。。
日光已經(jīng)沉入天際,而崇安的夜,似乎才剛剛開始。
痦子愣愣看著遠處的嬉笑喧囂,看著那些婦人們玩鬧,稍小一些孩子們結(jié)伴笑鬧,在人群腿縫里追逐鉆竄,又看著一個虎頭虎腦的小子猛地躥過,眼疾手快地從案上撈起一根還滴著油的肉骨棒扭身就逃,身后留下他娘半真半假的嗔罵和旁人一串銀鈴般的笑。。。。。。
浮華過眼,而后,他才意識到了一件十分可怕的事實——
這個空地十分的大,桌椅板凳也遠比那些婦人要多得多。
這便意味著,此處,原本可以容納更多的人。
崇安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城中一共有多少人,算來算去,差的也只有兵營里那些弟兄。
他們,原本可以在此處。。。。。。
他們,原本,竟然,可以來此處。
然而,然而。。。。。。
這念頭自痦子的心頭升騰而起,便如那團正在熊熊燃燒的烈火一般,無法抹去。
痦子倉皇收回視線,試圖逃離,可轉(zhuǎn)過身后,才發(fā)現(xiàn)身后不知何時多了許多同他一樣藏著的弟兄們。
若是換做往日的痦子,沒打幾聲招呼,肯定不愿離開。
可今日,痦子早已心神大亂,甚至沒去尋同行的飛腿,便狼狽的撥開人群轉(zhuǎn)身離開。
他的力道不小,所過之處,少不得有人被他推的一個踉蹌。
可沒人吭聲。
此夜第一場喧囂已經(jīng)開始,還有下了工的百姓分批源源不斷趕來。。。。。。
而在此等喧囂之中,這些投奔于崇安的軍戶們終于才深刻認識到一件事——
崇安就是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