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
魏夫人是個看起來很和善的婦人,四十出頭的年紀(jì),穿著一身絳紫色的褙子,珠圓玉潤,滿面春風(fēng)。
“哎呀,謝夫人,總算見到您了。”她一進(jìn)門,就親熱地拉起慕卿潯的手,“早就聽聞夫人風(fēng)采,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我們家老爺總說,謝國師是天上的星宿下凡,我看夫人您,才是真正的菩薩心腸?!?/p>
她的夸贊,熱絡(luò)得有些過頭。
慕卿潯不動聲色地抽回手?!拔悍蛉酥囐澚?。不過是盡一個妻子該盡的本分?!?/p>
“哪里是本分!這叫大義!”魏夫人自顧自地坐下,打量著廳內(nèi)的陳設(shè),“謝國師真是好福氣,娶了夫人這樣一位賢內(nèi)助。如今又聽聞夫人有了身孕,這可是雙喜臨門啊。不像我們家那個不成器的,老大不小了,整日只知道斗雞走狗,愁死個人?!?/p>
她嘴里貶損著自己的兒子,話鋒卻一轉(zhuǎn),又落回到慕卿潯的肚子上。
“女人家懷孕,最是要緊。宮里派來的太醫(yī)可還妥當(dāng)?若是不行,我娘家有個遠(yuǎn)方侄子,醫(yī)術(shù)也算高明,專治安胎養(yǎng)神之癥,改日我讓他來給夫人請個脈?”
這番試探,已經(jīng)毫不遮掩。
慕卿潯笑了。
“魏夫人有心了。陛下的恩典,臣妾不敢辭。宮里的劉太醫(yī),想來是極好的?!彼D了頓,話里藏了鉤子,“倒是令公子,我聽聞他并非不學(xué)無術(shù),而是頗有俠氣,前些時日,還在城西為了一戶貧苦人家打抱不平?”
魏夫人的表情僵了一瞬。
她兒子的事情,謝夫人如何會知道?
“小孩子家家,胡鬧罷了。”她干巴巴地回了一句。
“少年意氣,難能可貴?!蹦角錆±^續(xù)說,“不像我們家將軍,常年征戰(zhàn),家中大小事務(wù)都顧不上。說起來,倒是我這做妻子的福薄,時常要為他擔(dān)驚受怕?!?/p>
她將魏夫人的“福氣”之說,原封不動地?fù)趿嘶厝ァ?/p>
言外之意,你兒子安逸享樂,我丈夫卻在賣命。你我兩家,到底誰的“福氣”更大?
魏夫人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了。她原以為,謝緒凌一走,這孤兒寡母的,不過是個空架子,言語上拿捏幾分,便能探出虛實。
卻不曾想,這謝夫人年紀(jì)輕輕,卻像一團(tuán)棉花,內(nèi)里藏著針。你用多大的力氣打過去,她就用多大的力氣彈回來。
“是,是,謝國師為國為民,辛苦了。”魏夫人站起身,草草結(jié)束了拜訪,“府里還有些事,我便不久坐了。改日,再請夫人過府喝茶?!?/p>
“慢走,不送。”
送走魏夫人,廳內(nèi)終于安靜下來。
慕卿潯靠在椅背上,閉上了眼睛。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氣。
應(yīng)付這些人,比她在粥棚施粥一天還要累。
管家端來一碗?yún)?。“夫人,您歇歇吧?!?/p>
“鐘叔,”慕卿潯沒有睜眼,“宮里送來的那位劉太醫(yī),你去查查他的底細(x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