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想多了。”他依舊是那副公事公辦的口吻,“將軍在邊關(guān)為國征戰(zhàn),陛下體恤,安定后方,本就是君主應(yīng)盡之責(zé)?!?/p>
“好一個君主之責(zé)?!蹦角錆↑c了點頭,不再與他爭辯這些虛偽的言辭。她慢慢地,伸出那只幾乎沒有力氣的手。
顏墨想要阻止,卻被她一個眼神制止了。
她沒有去接那道圣旨。
她的指尖,輕輕地落在了那卷明黃的綢緞上,然后,一點一點,將它推了回去。
動作很輕,卻帶著千鈞之力。
“江大人,這旨,我不能接?!?/p>
江遇的瞳孔,微不可查地縮了一下。
“抗旨?”他吐出兩個字,聲音冷了下來,“夫人可知抗旨不遵,是何罪名?”
“知道?!蹦角錆『敛晃窇值赜纤囊暰€,“夷三族。”
她坦然地說出這三個字,仿佛在說一件與自己無關(guān)的事。
“既然知道,為何不接?”
“因為我若接了,才是真的將謝家,將我夫君,推入萬劫不復(fù)之地?!蹦角錆∫蛔忠活D,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今日我入了那別苑,明日,送到邊關(guān)的,就不再是糧草軍餉,而是一道催命符。我夫君在前線流血拼命,陛下卻在后方,拿著他的妻子做人質(zhì)。江大人,你告訴我,天底下,有這樣的道理嗎?”
她的質(zhì)問,像是一記重錘,狠狠砸在江遇的心上。
江遇沒有回答。
“江大人不說話,是我說錯了嗎?”慕卿潯慘然一笑,“你我都心知肚明,這不是恩典,是挾持。我慕卿潯,爛命一條,死不足惜。可我不能讓謝緒凌,背上一個被君主猜忌,以至于要用妻子做人質(zhì)的污名。這個名聲,比殺了他還難受?!?/p>
“所以,你要抗旨?”江遇的語氣里,多了一絲無人察覺的復(fù)雜情緒。
“我不是抗旨。”慕卿潯搖了搖頭,她收回手,緩緩道,“我只是……病了?!?/p>
“病得快要死了?!?/p>
“一個將死之人,接不了旨,也挪不動地方。陛下仁慈,想必不會跟一個快死的人計較吧?”
她就這么看著江遇,將一個死局,一個死棋,就這么輕飄飄地,又推了回去。
她是在賭。
賭新帝不敢公然逼死一個身懷“紫微輔星”預(yù)言的女人。
更是在逼江遇。
這道淬毒的圣旨是你提議的,現(xiàn)在,人接不了,是你親自來傳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