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緒凌覺得有些可笑。他現(xiàn)在就像一頭被關(guān)在籠子里的猛獸,籠子外是豺狼虎豹,而馴獸師卻拿著鞭子,逼著他表演跳火圈。
“我只是覺得,陛下不該在這個時候去西山?!?/p>
“哦?”高瑾向前湊近了半步,壓低了聲線,用一種只有兩人能聽見的音量說,“將軍覺得不該去,是因為西山太危險,還是因為……西山有您不想讓陛下看見的人?”
謝緒凌的呼吸停滯了一瞬。
他明白了。
皇帝什么都知道。他知道慕卿潯來過,知道他們的計劃,知道火浣砂,知道他要去試探那位“貴人”。
不。
皇帝或許不知道細節(jié)。但他猜到了。他用他那雙高懸于王座之上的眼睛,洞悉了所有人的欲望和恐懼。
冬至祭祖,是皇帝給他的一個機會,一個試探“貴人”的機會。
而這次秋狩,是皇帝給他的另一個測試。
測試他,在知道了那位“貴人”的身份后,會怎么做。是會為了私仇,不顧一切地掀桌子,還是會為了大局,繼續(xù)當(dāng)他手中那把最鋒利的刀。
這張網(wǎng),比他想象的還要大,還要密。
“高公公說笑了?!敝x緒凌松開了緊捏著密旨的手,“護國府三千精銳,隨時聽候陛下調(diào)遣。”
“咱家就知道,將軍是最懂陛下心意的人。”高瑾滿意地直起身子,臉上的笑容也真切了些許。
他轉(zhuǎn)身準(zhǔn)備離開,走到門口時,卻又停下腳步,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對了,還有一件事,咱家差點忘了?!彼麄?cè)過身,沒有回頭,“西山那位‘貴人’,近來身子不大好,時??人浴1菹抡f,讓他也趁著‘秋狩’,出來透透氣,曬曬太陽。或許對病情有好處。”
說完,高瑾便走了。
門外的寒風(fēng)灌了進來,吹得桌上的燭火瘋狂搖曳。
謝緒凌獨自站在大堂中央,一動不動。
袖中的那個油紙包,似乎又重了幾分。
皇帝不僅知道,他甚至主動把那位“貴人”送到了他的面前。
這不是試探。
這是陽謀。
皇帝在告訴他:朕把你們都放在了棋盤上,朕看著你們。現(xiàn)在,輪到你落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