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p>
她木然地轉(zhuǎn)過身,走到床邊。
他拉著她坐下,另一只手抬起來,想要為她拭去臉上的淚,卻又是一陣猛咳。
“咳……咳咳咳……”
他咳得彎下了腰,慕卿潯連忙伸手,一下一下地,為他拍著背。
等那陣撕心裂肺的咳嗽終于過去,他才直起身,額上全是冷汗,唇上卻帶著一抹笑。
“你看,老頭兒說得沒錯?!彼猿暗?。
慕卿潯的眼淚掉得更兇了。
“你還笑得出來?”
“為何不笑?”他反問,用那只沒有受傷的手,撫上她依舊蒼白憔悴的臉頰,“比起馬革裹尸,連一具完整的骸骨都留不下,這點(diǎn)小病小恙,又算得了什么?”
他的指腹粗糙,帶著常年握刀的繭,可動作卻很輕柔。
“能活著回來見你,已經(jīng)是老天對我最大的厚待了?!?/p>
“可是你的身體……”
“我的身體,我自己清楚?!彼驍嗨?,語氣不容置喙,“卿潯,看著我?!?/p>
慕卿潯抬起頭,淚眼婆娑地望著他。
“我問你,當(dāng)初在京城,你為了替我尋求解藥,不惜以身試毒,是不是也落下了病根?”
慕卿潯一怔。
“你的身子,是不是也比從前畏寒了許多?”他追問。
她無法否認(rèn),只能默默點(diǎn)頭。
他笑了,那笑容里,有心疼,有釋然,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溫情。
“你的病根,是為我落下的。我的病根,是為國,也是為了能回來見你?!?/p>
他將她的手拉到唇邊,輕輕印下一吻。
“現(xiàn)在,我們扯平了?!?/p>
四個字,輕飄飄的,卻重重地砸在慕卿潯的心上。
她再也忍不住,俯下身,將頭埋在他的頸窩里,放聲大哭。
不是絕望的悲鳴,而是劫后余生,相濡以沫的宣泄。
他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抱著她,一下,又一下,輕撫著她的長發(fā)。
帳外的風(fēng)雪,不知何時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