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839章 平日里（第1頁）

暗夜驚變大晟王朝，天啟十五年秋。濃稠如墨的夜幕籠罩著巍峨的紫禁城，殘月如同一把銹蝕的彎鉤，散發(fā)著冷冽而昏暗的光，將琉璃瓦上凝結的霜花映照得泛著幽幽的青白，給這座本就莊嚴肅穆的皇家宮殿，更添了幾分陰森詭譎。乾清宮西側的偏殿，平日里鮮有人至，此刻卻彌漫著一股令人作嘔的血腥味與濃重的腐臭氣息。殿門半掩，冷風裹挾著枯葉不斷灌入，在地面打著旋兒，發(fā)出沙沙的聲響，仿佛無數(shù)冤魂在低語。殿內(nèi)燭火搖曳不定，光影在斑駁的墻壁上扭曲晃動，似是有無數(shù)無形的手在肆意舞動。太監(jiān)總管魏明遠身著一襲玄色蟒紋綢緞宮袍，蟒紋在昏暗的光線下若隱若現(xiàn)，更顯威嚴。他手持一盞鎏金宮燈，彎腰俯身，仔細查看地上的尸體。搖曳的燈光在他溝壑縱橫的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陰影，讓他本就冷峻的面容愈發(fā)陰森可怖。死者是御膳房的小太監(jiān)來福，不過十四五歲的年紀，原本稚嫩的臉龐此刻因痛苦而扭曲變形，脖頸處一道青紫的勒痕觸目驚心，深深凹陷，邊緣還泛著詭異的黑紫色，仿佛是被一股強大而邪惡的力量生生扼殺。他雙眼圓睜，眼珠凸出，充滿血絲的瞳孔中還殘留著臨死前的恐懼與不甘，仿佛在死死盯著某個看不見的仇敵。嘴巴大張，嘴角干涸的血跡如同詭異的紋路，將他的面容襯托得愈發(fā)猙獰?！肮@已經(jīng)是本月第三起了。”小太監(jiān)順子哆哆嗦嗦地站在一旁，聲音發(fā)顫，手中的燈籠在秋風中劇烈搖晃，橙黃色的光暈隨之忽明忽暗，在地上投下一片片詭異扭曲的陰影，宛如張牙舞爪的怪物。他年紀尚小，平日里在宮中雖也見過些生死之事，但如此接連不斷的離奇命案，還是讓他心驚膽戰(zhàn)，雙腿止不住地打顫，幾乎站立不穩(wěn)。魏明遠眉頭緊皺，形成一個深深的“川”字，目光如鷹隼般銳利，在案發(fā)現(xiàn)場來回掃視。他注意到來福手中緊攥著半塊糕點，糕點表面還沾著些許泥土與血跡，顯然是在掙扎過程中掉落又被緊握。魏明遠蹲下身子，動作輕柔卻又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掰開死者僵硬的手指。當糕點底部那朵嬌艷的紅梅映入眼簾時，他的眼神瞬間變得冰冷如霜。那朵紅梅，正是當今淑貴妃宮中特有的標記，平日里只用于賞賜心腹，每一塊帶有此標記的糕點，都如同一張?zhí)厥獾耐ㄐ凶C，象征著持有者與淑貴妃之間的特殊關系。“封鎖消息，不許聲張?！蔽好鬟h聲音低沉而冰冷，仿佛從九幽地獄傳來。他將糕點小心翼翼地收入袖中，動作輕緩卻又透著一股緊張與謹慎，仿佛手中握著的不是一塊小小的糕點，而是一顆足以顛覆整個皇宮的定時炸彈?！叭グ研酞z司的王公公叫來，就說本宮有要事相商?！表樧尤缑纱笊?，慌亂地行了個禮，轉身便朝著殿外跑去，腳步聲在空曠的走廊里回蕩，漸漸消失在黑暗之中。魏明遠獨自一人留在殿內(nèi)，望著窗外漆黑如墨的夜色，心中泛起一絲不安。自先帝駕崩，新皇年僅八歲，尚未親政，朝堂之上，以丞相周大人為首的世家大族勢力龐大，他們結黨營私，對皇權虎視眈眈；后宮之中，淑貴妃深得太后寵愛，在宮中的地位日益穩(wěn)固，各方勢力暗流涌動，一場巨大的風暴似乎正在醞釀，而這接二連三的離奇命案，或許正是風暴來臨前的征兆，背后定有不為人知的巨大陰謀。子時三刻，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打破了夜的寂靜。刑獄司王公公匆匆趕來，他身材矮小，卻透著一股精干與狠厲。常年在刑獄司工作，讓他的身上沾染了一股陰森的氣息，仿佛是從無數(shù)冤魂厲鬼中穿行而過的使者。此人精于驗尸，在宮中素有“活閻王”之稱，任何細微的線索都逃不過他的眼睛。王公公踏入殿內(nèi)，看到地上的尸體，眉頭微微一皺，隨即便蹲下身子，開始仔細檢查。他的雙手布滿老繭，卻異常靈活，在尸體上輕輕摸索，眼神專注而犀利。片刻后，他臉色凝重，站起身來：“魏公公，死者確系窒息而亡，但這勒痕……不像是尋常繩索所致，倒像是用細鋼絲勒的。”他從袖中取出一根銀針，在勒痕處輕輕一探，銀針瞬間變黑，“而且，這勒痕中還殘留著些許毒素，看來兇手不僅手段狠辣，更是心思縝密，想要徹底掩蓋真相。”魏明遠瞳孔微縮，心中驚濤駭浪翻涌。細鋼絲殺人，手段如此殘忍且隱蔽，絕非一般人所為，必定是經(jīng)過專業(yè)訓練的殺手。他想起三日前暴斃的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同樣是窒息而亡，死狀極為相似。當時只道是突發(fā)惡疾，如今看來，其中定有蹊蹺。難道這一切，都與朝中某位大人有關？是淑貴妃為了鏟除異己，還是另有其人在背后操縱這一切？無數(shù)的疑問在他腦海中盤旋，讓他原本就緊繃的神經(jīng)愈發(fā)緊張。就在此時，一陣冷風突然灌入殿內(nèi)，燭火“噗”的一聲熄滅，整個殿內(nèi)陷入一片漆黑。魏明遠和王公公皆是一驚，手不自覺地摸向腰間的武器。黑暗中，隱隱傳來一陣若有若無的笑聲，陰森而詭異，仿佛是從地獄深處傳來的召喚。魏明遠強壓下心中的恐懼，沉聲道：“什么人？出來！”然而，回應他的只有無盡的黑暗與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在空曠的殿內(nèi)回蕩，久久不散。

暗流涌動晨曦初露，淡淡的霞光給紫禁城鍍上一層朦朧的金紗，卻驅不散籠罩在宮中的陰霾。魏明遠一夜未眠，熬得雙眼通紅，卻依舊將蟒紋綢緞宮袍整理得一絲不茍，戴著象征太監(jiān)總管身份的白玉扳指，踏著沉重的石板路，朝著養(yǎng)心殿走去。一路上，宮人們見了他紛紛低頭行禮，卻無人敢與他對視，仿佛這場接二連三的命案是會傳染的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