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透了墨汁的綢緞,沉甸甸地壓在龍國駐西盟大使館的琉璃瓦上。
周志高站在三樓書房的窗前,指間的香煙燃到了盡頭,燙得他猛地一哆嗦,才驚覺窗外的雨絲已經(jīng)織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咚咚。”敲門聲帶著小心翼翼的節(jié)奏,打破了室內(nèi)的沉寂。
“進?!敝苤靖邔煹俎魷缭谒熁腋桌?,聲音里還帶著未散的疲憊。
秘書小李推門進來,懷里抱著個黑色公文包,腳步輕得像怕踩碎地上的影子。
“周部長,伊麗絲女士的車已經(jīng)到了后門,帶了兩個人,都是她的貼身保鏢。”
周志高“嗯”了一聲,伸手揉了揉眉心。書桌上的臺燈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在墻上投下幾道深刻的紋路,像是刻了半輩子的風霜。
“讓張隊帶人盯著外圍,告訴弟兄們,今晚的雨再大,眼睛也得瞪得像鷹隼。”
“是?!毙±顟曇?,又被周志高叫住。
“讓廚房溫壺祁門紅茶,用那個紫砂茶具?!敝苤靖哐a充道,目光落在窗外被雨水沖刷得發(fā)亮的梧桐葉上,“告訴伊麗絲,就說我在等她品鑒今年的新茶?!?/p>
小李走后,書房里又恢復了安靜,只有掛鐘的滴答聲在空曠中回蕩。
周志高走到書架前,指尖劃過一排燙金封面的典籍,最終停在一本線裝的《資治通鑒》上。
他記得去年在鎮(zhèn)長辦公室里,也有這么一套書,那時的他還在為了鎮(zhèn)上的拆遷款跟開發(fā)商據(jù)理力爭,哪會想到有朝一日,要在異國他鄉(xiāng)跟西盟的實權人物周旋。
樓下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周志高合上書,轉身時臉上已經(jīng)換上了平和的神色。
伊麗絲的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像是在敲打著某種無形的節(jié)拍。她今天穿了件深紫色的絲絨長裙,領口別著枚藍寶石胸針,在走廊燈光下閃著幽冷的光。
“周部長倒是好興致。”伊麗絲走進書房,摘下沾著雨珠的披肩,露出線條優(yōu)美的脖頸。
她的眼神掃過書桌,在看到那套紫砂茶具時,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這個時候請我喝茶,不怕被白頭鷹的眼線看到,又要說龍國在搞小動作?”
周志高抬手示意她坐下,親自給她斟了杯茶。茶湯呈琥珀色,在燈光下泛著溫潤的光澤。
“伊麗絲女士說笑了,朋友之間品茗論道,難道也要看別人的臉色?”他將茶杯推過去,指尖不經(jīng)意地碰到了她的手背,兩人都像觸電般縮回了手。
伊麗絲端起茶杯,卻沒有喝,只是用杯蓋輕輕撥著浮沫?!爸芟壬盐业艿芩偷桨屠杞纪獾膭e墅,還派了八個保鏢‘保護’他,這份心意,我該怎么報答?”
她的法語帶著獨特的韻律,每個字都像裹著冰碴子。
周志高靠在椅背上,手指在膝蓋上輕輕敲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