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組織部的文件剛通過加密通道傳到周志高的手機上,屏幕上“任命周志高同志為巡察組長”的字樣在晨光里格外醒目。
老鄭握著方向盤,從后視鏡里看著周志高指尖劃過屏幕的動作,忍不住感慨:“組織上這是把心都操到您身上了,知道您閑不住,特意給您添個職位,省得有人說閑話。”
周志高把手機揣回兜里,目光望向窗外飛速倒退的云州市街景,嘴角勾起一抹淡笑:“不是組織上體恤,是老領導們知道我這脾氣?!?/p>
“考察基層班子本就該摸清干部作風,要是看到腐敗問題還裝看不見,那才對不起身上的擔子?!?/p>
“現(xiàn)在有了巡察組長的身份,做事更名正言順些。”
三天前,云州市紀委剛把譚思案件的終審材料上報,周志高便決定啟程前往安華市。
臨走前,市委書記林峰帶著班子成員在高速口送行,手里還攥著《云州市干部作風整改后續(xù)方案》:“周部長,您放心,我們一定按您的要求,把家風建設和干部考核抓實?!?/p>
“等安華的事忙完,您可得回來看看,云州肯定不一樣了?!?/p>
周志高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送了,把老百姓的事辦好,就是最好的?!?/p>
車子駛離云州地界時,他望著后視鏡里漸漸模糊的人影,心里清楚,每一座城市的改變都需要時間,而他能做的,就是把問題挖出來,把路子指清楚,剩下的,還得靠當?shù)馗刹孔约鹤摺?/p>
車子駛?cè)氚踩A市時,正是中午。
街道兩旁的農(nóng)貿(mào)市場格外熱鬧,吆喝聲、討價還價聲此起彼伏。
周志高讓老鄭把車停在“惠民農(nóng)貿(mào)市場”門口,打算先暗訪摸清情況。
剛走進市場,就看到一位賣菜的大媽正對著空攤位抹眼淚,旁邊幾個攤主圍著她,臉上滿是憤懣。
“大媽,這是怎么了?”周志高走上前,遞過一張紙巾。
大媽接過紙巾,哽咽著說:“我的攤位被收了,就因為沒給曾小婷交‘管理費’?!?/p>
“這攤位我擺了五年,一家老小全靠它吃飯,現(xiàn)在說沒就沒了?!?/p>
旁邊的攤主接過話茬:“小伙子,你是外地來的吧?這曾小婷是城管局潘副局長的表妹,仗著有靠山,把所有農(nóng)貿(mào)市場都管了。”
“我們除了交場地費和官方稅費,還得給她交三成‘管理費’,不交就拆攤位、趕人,比涉黑組織還橫!”
周志高的眉頭漸漸皺起:“官方?jīng)]規(guī)定要交這筆費用?”
“規(guī)定個屁!”賣肉的大叔把刀往案板上一拍,語氣里滿是怒火,“我們?nèi)コ枪芫址从?,結果潘副局長說這是‘市場自治費’,管不著?!?/p>
“有個攤主不服,第二天攤位就被人砸了,報警也沒人管,你說這叫什么事!”
正說著,市場入口傳來一陣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聲音。
一個穿著紅色連衣裙、燙著大波浪卷發(fā)的肥胖女人走了過來,身后跟著兩個穿黑西裝的壯漢。
攤主們瞬間噤聲,紛紛低下頭,連大氣都不敢喘。
“王大媽,你還在這兒哭?”女人雙手叉腰,眼神輕蔑地掃過抹眼淚的大媽,“說了不交管理費就別想擺攤,你偏不聽,現(xiàn)在知道哭了?晚了!”
王大媽嚇得渾身發(fā)抖,卻還是鼓起勇氣說:“曾總,我兒子還在住院,實在拿不出錢,您再寬限幾天行不行?”
“寬限?”曾小婷冷笑一聲,抬腳踢翻了旁邊的菜筐,青菜撒了一地,“我給你寬限,誰給我寬限?”
“潘哥還等著我交差呢!再敢啰嗦,把你剩下的菜全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