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市人民會堂的穹頂?shù)鯚舴褐涔?,周志高坐在主席臺中央,面前的紅木長桌上并排放著三份文件。
最左邊的牛皮紙袋印著“雙開”二字,邊角被紅漆封死;中間的藍色文件夾標注著“降職”,厚度剛好能遮住“行政降級三級”的印章。
最右邊的白色信封輕飄飄的,里面只裝著張警告處分決定書,卻讓臺下第三排的某副局長指尖冒汗。
“開始吧?!敝苤靖叩穆曇敉高^麥克風撞在大理石地面上,反彈回來的回音像把鈍刀,在每個人耳邊拉鋸。
老鄭捧著名單站起來,念名字的語速平穩(wěn)得像報時,卻讓臺下的呼吸聲突然變粗,第一個被點到的是環(huán)保局副局長錢立群,這人上周還在全省環(huán)保工作會上做典型發(fā)言。
錢立群站起來的瞬間,褲腳沾著的草屑掉在地毯上。
凌晨五點他還在尤賽軍工廠的廢墟上燒賬本,沒想到特警在灰燼里扒出了未燃盡的鈔票。
此刻他的領(lǐng)帶歪在一邊,面對鏡頭的臉比文件袋上的紅漆還刺眼:“我認罪。。。。。。我不該收那套江景房。。。。。?!?/p>
“不止這些吧?”周志高突然打斷他,按下遙控器的瞬間,大屏幕亮起段錄音。
錢立群諂媚的聲音混著流水聲:“尤總放心,那批含鎘廢水我已經(jīng)調(diào)成‘農(nóng)田灌溉標準’,就算化驗也查不出來。。。。。?!?/p>
錄音里突然響起他兒子的笑聲:“爸,這游戲機真好玩,比家里的高級多了?!?/p>
臺下響起倒抽冷氣的聲音。有人認出那是最新款的VR設(shè)備,售價夠普通家庭攢半年。
錢立群的臉瞬間垮成紙糊的面具,突然沖向主席臺,被特警死死按住時還在嘶吼:“是他們逼我的!市領(lǐng)導收的比我多!”
老鄭適時翻出市領(lǐng)導的廉政檔案,每筆收入都標注得清清楚楚。
“錢立群,”周志高把檔案推到他面前,“你兒子留學的費用,比你二十年工資總和還多。尤賽軍的賬本寫得明白,‘錢局公子每年學費:五十萬’,這也是被逼的?”
錢立群的嘶吼卡在喉嚨里,像被扔進水里的狗。
當特警給他戴上手銬時,會堂后排突然傳來騷動,某副局長當場暈了過去,救護車呼嘯著駛離時,車頂?shù)木療粼凇胺锤钡臋M幅上投下詭異的光斑。
“第二個,住建局副局長王偉。”老鄭的聲音帶著金屬質(zhì)感,“利用工程招標為尤賽軍輸送利益,涉案金額三百七十萬,降職為科員,調(diào)往環(huán)衛(wèi)處負責垃圾分揀?!?/p>
王偉站起來的動作像臺生銹的機器,他精心打理的頭發(fā)垂下幾縷,遮住了鬢角的白發(fā)。
“我服從組織決定?!彼穆曇舳兜孟袂镲L中的枯葉,手里的保溫杯“哐當”掉在地上,枸杞和菊花撒了一地,這杯子上周還和尤賽軍的金酒杯碰過杯。
周志高盯著他胸前的黨徽:“記得你在入職誓詞里說‘為人民服務’,現(xiàn)在去分揀垃圾,也算換種方式服務人民?!?/p>
他突然提高音量,“但你給尤賽軍蓋的污水處理廠,用的是劣質(zhì)鋼筋,現(xiàn)在成了危樓!那些被你坑的納稅人,要分揀多少垃圾才能掙回損失?”
王偉的膝蓋突然一軟,若不是后面的人扶住,差點跪在地上。
有記者拍下這一幕,配文“三十年宦海沉浮,一朝回到穿開襠褲”,評論區(qū)瞬間刷滿“早知今日何必當初”的表情包。
輪到第三個名字時,會堂里的空氣仿佛凝固了。
市場監(jiān)管局副局長趙紅梅的高跟鞋在地毯上蹭出半寸印子,她手里捏著的警告處分決定書,邊角已經(jīng)被汗浸濕。
“2019年接受尤賽軍宴請三次,收受高檔化妝品一套,未主動申報。。。。。?!崩相嵞畹竭@里頓了頓,“鑒于你主動上交違紀所得,且未造成重大損失,給予黨內(nèi)警告處分?!?/p>
趙紅梅突然捂住臉,嗚咽聲透過麥克風傳遍會堂:“我以為就吃幾頓飯。。。。。。直到看到錢立群被抓,才知道自己站在懸崖邊。。。。。?!彼龔陌锾统鰝€U盤,“這是我整理的企業(yè)行賄名單,希望能贖罪。。。。。。”
周志高接過U盤的瞬間,注意到她指甲縫里的泥垢——這是昨晚連夜去鄉(xiāng)下取證時蹭的。
“記住這種感覺。”他的聲音緩和了些,“警告不是免責,是讓你帶著愧疚感,把剩下的工作做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