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座位底下摸出個布包,里面是劉老師家訪時送的筆記本,扉頁上寫著“天道酬勤”。
學校門口聚集著上百名家長,舉著“還我劉老師公道”的橫幅。
周志高撥開人群時,一位白發(fā)老人突然抓住他的手腕:“領導,您可來了!劉老師給我孫女補課三年沒收過一分錢,王副校長卻讓自己侄女代她去領‘優(yōu)秀教師’獎狀!”
雨水混著淚水從老人溝壑縱橫的臉上流下,滴在周志高的皮鞋上。
王副校長的辦公室里,錦旗掛滿整面墻,“師德楷?!钡呢翌~下卻堆著未批改的作業(yè)。
周志高翻開一本教案,里面夾著張美容院的消費記錄,簽字欄赫然是另一位女教師的名字——那個三年就評上高級教師的“關系戶”。
小云在保險柜里找到個鐵皮盒,裝著厚厚的紅包收據(jù),其中一張寫著“評職稱贊助費五萬元”,付款人正是那位女教師的父親,本地地產(chǎn)大亨。
“周部長,您看這個!”技術科的同志舉著恢復的聊天記錄,“王副校長和教育局人事科科長的對話,說劉老師‘不懂規(guī)矩’,還說‘長得寒磣別出來嚇人’?!?/p>
周志高看著屏幕上侮辱性的言辭,想起劉老師遺書中“我每天要對著鏡子練習微笑”的句子,拳頭重重砸在辦公桌上。
當晚,周志高住在學校附近的招待所。
半夜被噩夢驚醒,夢里劉老師站在教學樓頂,風吹起她洗得發(fā)白的校服裙。
他走到窗邊,看見對面教室亮著燈,是幾個學生在整理劉老師的遺物。
一個扎馬尾的小姑娘正把獎狀貼滿墻壁,其中一張“市級優(yōu)秀班主任”的獎狀,邊緣被摸得發(fā)毛——那是劉老師唯一的榮譽,還是學生們聯(lián)名給她爭取的。
第二天的教師座談會上,當周志高問起職稱評審標準時,教導主任念出的條款讓他心寒:“形象氣質占30%,人際關系占20%,教學成果僅占40%?!?/p>
坐在角落的老教師突然站起來,掀起褲腿露出傷疤:“我去年抗洪救災時摔斷了腿,評職稱時王副校長說我‘行動不便影響學校形象’!”
調查組進駐的第五天,在教育局倉庫發(fā)現(xiàn)了驚天秘密——近五年的職稱評審材料被人為篡改,劉老師的教學成果被惡意調低,而關系戶的論文卻是花錢找人代寫的。
當周志高把證據(jù)摔在王副校長面前時,這個平時油頭粉面的男人突然痛哭流涕:“是她先給我送錢的!是她自己愿意的!”
“她送的是病歷本!”周志高將一疊診斷書甩在他臉上,“重度抑郁癥,醫(yī)生說她長期被打壓才會這樣!”
診斷書散落一地,其中一張繳費單上,劉老師用鉛筆寫著“省下湯藥錢給學生買輔導書”。
處理結果公布那天,五連市下了今年第一場雪。
周志高站在劉老師的墓前,墓碑上刻著“人民教師劉雪梅之墓”。
家長們自發(fā)送來的白菊堆成小山,其中一束花里夾著張紙條:“劉老師,您教我們的‘出淤泥而不染’,我們記住了。”
回到教育部后,周志高立刻推動職稱評審改革。
新的“師德一票否決制”和“教學成果量化系統(tǒng)”上線那天,他收到了全國各地教師的上萬條留言。
一位鄉(xiāng)村教師發(fā)來照片,他用樹枝在地上寫著“謝謝周部長”,身后是他帶的留守兒童,每個人手里都拿著滿分的試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