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織上批了,”
林昊推過一份文件,“陳立死刑緩期執(zhí)行,其他主犯分別判處無期徒刑至十五年有期徒刑?!?/p>
周志高翻開報告,在
“后續(xù)工作”
部分看到:“對萬臺區(qū)受害民眾進行心理干預,重建被損毀的祖墳,啟動補償款追償機制……”
他拿起紅筆,在
“心理干預”
下面畫了條橫線,想起張姓民眾跪在地上時,那聲壓抑的嗚咽。
深夜,周志高獨自來到萬臺區(qū)的舊改工地。
月光下,推土機的殘骸還歪在路邊,像頭死去的鋼鐵巨獸。
他踩著碎石走到當初發(fā)生沖突的地方,泥土里隱約能看見暗紅色的痕跡。
遠處,新的回遷樓正在施工,塔吊的燈光刺破夜空,像一只警惕的眼睛。
手機響了,是楊靜發(fā)來的照片。
王建軍的母親站在天安門廣場前,手里舉著兒子的遺像,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
周志高放大圖片,看見老人胸前別著枚小小的黨徽,正是王建軍入黨時佩戴的那枚。
他想起臨行前老領導的話:“志高,灣市的案子給我們提了個醒,基層腐敗不除,民心就會散?!?/p>
風吹過工地,卷起一張破舊的宣傳單,上面
“和諧拆遷,造福百姓”
的字樣已經褪色,背面用鉛筆寫著歪歪扭扭的字:“還我土地,還我祖墳”。
周志高撿起宣傳單,折好放進衣兜。
遠處傳來混凝土澆筑的聲音,沉悶而有力,像這個國家的心跳。
他知道,灣市的天是亮了,但全國還有多少個
“萬臺區(qū)”,多少個
“王建軍”
和
“張姓民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