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259章 陽光下的陰影（第1頁）

山省人民會堂的穹頂垂下盞巨大的水晶燈，周志高坐在主席臺上，看著臺下新調整的領導班子。

他們的名牌還帶著塑封的褶皺，其中三位的座位去年還屬于孔家的姻親。窗外的法桐葉被秋風掃落，在地上鋪成層金黃的地毯，像在掩蓋什么骯臟的過往。

“我們先看段視頻?！敝苤靖甙聪逻b控器，大屏幕上突然出現王麗在精神病院的監(jiān)控畫面。

1998年的黑白影像里，穿白大褂的男人正往她嘴里灌藥，畫外音是孔令輝的聲音：“讓她多睡會兒，省得出去胡說八道?！?/p>

臺下的竊竊私語戛然而止，某副市長的鋼筆突然從指間滑落，在筆記本上洇出團墨漬。

周志高認得他，當年正是他簽發(fā)了王麗的“強制治療決定書”，上面的簽名筆鋒凌厲，和孔圣言的筆跡有七分相似。

“孔家倒了，但這不是結束。”周志高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遍會堂，“昨天有人給我遞紙條，說‘水至清則無魚’?！?/p>

“今天我把這話還給你們，山省的水要是再不清，老百姓就要變成涸轍之鮒了！”

老鄭推門進來時，手里的文件夾差點脫手。最新的審計報告顯示，山省教育系統(tǒng)還有十七個“孔圣言”，都是靠頂替、作弊混進體制的，其中某縣教育局局長甚至連小學畢業(yè)證都是偽造的。

“更絕的是這個，”他壓低聲音，“孔家的私塾還在偷偷辦學，教的不是四書五經，是怎么鉆法律空子，怎么跟領導搞關系?！?/p>

座談會休會時，周志高在走廊被個白發(fā)老頭攔住。是當年被孔家強拆房子的張老師，手里捏著本房產證，邊角被歲月磨得圓潤。

“周部長，”老人的聲音抖得像風中的蛛網，“我那房子終于確權了，可我老伴沒等到這天。。。。。?！?/p>

他突然從懷里掏出個布包，里面是半塊燒焦的戶口本，“這是孔家推土機推房子時，我從火里搶出來的。”

周志高的指尖撫過焦黑的紙頁，“張建國”三個字還能辨認。這名字和1998年那起交通事故的死者同名，當年正是孔圣言讓人把案子改成了“普通事故”。

“您放心，”他輕聲說，“所有被孔家坑害的人，我們都會一一登記補償?！?/p>

回到會議室，新上任的教育廳長正擦著冷汗。他剛在會上表決心說“要肅清教育系統(tǒng)的毒瘤”，轉頭就被查出兒子在帝京大學的保研資格是孔家?guī)兔\作的。

“周部長，我真不知道。。。。。?！彼哪槤q成豬肝色，手指把發(fā)言稿捏出深深的褶皺。

“不知道？”周志高甩出份聊天記錄，是廳長和孔家賬房先生的對話，“你說‘只要孩子能上，花多少錢都行’，這也是不知道？”

他突然提高音量，震得吊燈嗡嗡作響，“你們總說‘身不由己’，可王麗在精神病院被電擊的時候，誰替她喊過一句‘身不由己’？”

窗外突然下起雨，雨點打在玻璃上像無數只手在拍打。

周志高望著樓下排隊登記的受害者，他們舉著泛黃的證據，從會堂一直排到街角，像條沉默的長龍。

劉群站在隊伍最前面，手里舉著那塊刻字磚，雨水順著他的白發(fā)往下淌，在磚上沖出兩道深色的水痕。

“周部長，張同偉老總剛才打電話，說孔家在海外的賬戶解凍了?！崩相嵾f過來份清單，“里面有筆三千萬的捐款，是孔圣言以‘劉群’的名義捐給帝京大學的，備注是‘彌補當年的遺憾’。”

周志高突然笑了：“把這筆錢轉到希望小學基金會，用王麗的名字?！彼钢巴獾挠昴唬白屇切┍煌底呷松娜酥?，善良可能會遲到，但絕不會缺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