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市到縣再到鄉(xiāng)鎮(zhèn),織一張密實的網(wǎng),讓那些想動歪心思的人,連下腳的地方都沒有?!?/p>
劉喜來突然想起什么,從公文包里掏出個筆記本。某頁記著串數(shù)字,是他整理的南市信訪數(shù)據(jù):“去年關(guān)于扶貧款挪用的舉報有73起,立案的只有12起?!?/p>
他用筆在“12”上畫了個圈,“這里面肯定有貓膩?!?/p>
周志高接過筆記本,指尖在那些數(shù)字上反復(fù)摩挲。
“劉曉雅那邊會配合你們?!彼穆曇舻土诵?,帶著種不容置疑的威嚴,“一旦查實有腐敗問題,不用顧忌任何人,該移交的移交,該處理的處理?!?/p>
他想起今早妻子發(fā)來的消息,紀委剛查處了南市某鎮(zhèn)的民政辦主任,挪用的低保金足夠給三十戶人家蓋新房。
李固和劉喜來離開時,走廊里的時鐘敲了十下。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們身后投下長長的影子,像兩條即將深入腹地的戰(zhàn)線。
“喜來,你先去南市打前站。”李固的皮卡車停在樓下,車斗里還裝著從黑州帶回來的臍橙苗,“我把黑州的收尾工作交接完就過去,咱們在大楊村匯合?!?/p>
劉喜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鑰匙串在陽光下閃著光。
“我先去信訪局看看,”他的聲音里帶著期待,“當年你說,群眾的信訪件,就是干部的體檢表,我倒要看看南市的‘體檢結(jié)果’怎么樣?!?/p>
周志高站在窗前,看著他們的車消失在街角。
李固的皮卡車后斗里,臍橙苗的嫩葉在風中舒展,像無數(shù)雙等待豐收的手。
他想起長福鎮(zhèn)的老書記臨終前說的,“好干部是捆在一起的柴,聚在一塊才燒得旺”?!?/p>
“現(xiàn)在,李固和劉喜來這兩塊好柴,該去南市的爐膛里,燃起更旺的火了。
南市的雨下了整整一夜。
劉喜來坐在信訪局的接待室里,看著墻上的錦旗,“為民做主”“公正廉明”的字樣在燈光下泛著光,卻掩不住角落里積著的灰塵。
值班的科員打著哈欠,桌上的茶杯里,茶葉沉在底,像些無人問津的訴求。
“同志,我要舉報?!币粋€穿蓑衣的老漢推門進來,斗笠上的水珠滴在地上,暈開一小片濕痕,“大楊村的扶貧羊,被村支書換成了病羊,我們?nèi)フ益?zhèn)里,他們說‘會處理’,這都三個月了……”
劉喜來的鋼筆在筆記本上飛快游走,字跡力透紙背。
“大爺您坐下說,”他往老漢手里塞了杯熱水,“把村支書的名字、換羊的時間,還有鎮(zhèn)里誰接待的您,都告訴我,一個字都別漏?!?/p>
老漢的手接過茶杯時,劇烈地顫抖著。
他從懷里掏出張照片,是死在羊圈里的小羊,僵硬的身體縮成一團,背景里的扶貧公示牌上,“精準脫貧”四個字刺得人眼睛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