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分明是被人用白綾絞過的痕跡,可剛才在豆腐坊,王老四明明看見她是墜樓而亡。
遠(yuǎn)處突然傳來銅鑼聲,趙鐵柱抬頭,看見張府的燈籠火把正往這邊涌來,為首的管家舉著白紙燈籠,燈面上赫然畫著李翠翠的生辰八字。少年心下一緊,背起李翠翠就往巷口跑,卻在轉(zhuǎn)彎處撞上堵無形的墻,抬頭只見城隍廟的飛檐在血月下泛著冷光,廟門匾額上的
"城隍廟"
三個字不知何時變成了
"陰婚殿"。
"咚
——"
三更梆子響過,王老四蜷縮在土地廟的供桌下,渾身發(fā)抖地數(shù)著自己的心跳。剛才在豆腐坊,他親眼看見李翠翠的尸體自己走進(jìn)花轎,紙人抬著她往鎮(zhèn)東頭去了,而那里,正是張府祖墳的方向。
"哐當(dāng)
——"
廟門突然被撞開,冷風(fēng)灌進(jìn)來,吹得功德箱上的黃紙嘩啦啦響。王老四咬著牙往外看,只見街角的槐樹下,八個紙人正圍著口新棺打轉(zhuǎn),棺蓋上用朱砂寫著
"張府少夫人之位",棺頭擺著的,正是李翠翠今早掉落的銀簪。
更夫的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他突然想起三年前張府少爺墜井的那晚,也是這樣的血月,也是這樣的紙人抬轎。當(dāng)時他看見井里浮著具紙扎的新娘,第二天張府就大張旗鼓地辦喪事,說少爺?shù)昧思卑Y。如今想來,哪里是急癥,分明是早就準(zhǔn)備好了陰婚!
"嗚
——"
夜風(fēng)掠過樹梢,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哭聲,像極了李翠翠平時哼的小調(diào)。王老四看見槐樹影里晃出個紅衣身影,長發(fā)遮住臉,慢慢走向那口棺材。紙人們突然停下,齊刷刷地轉(zhuǎn)身,對著那身影跪下磕頭。
"砰
——"
棺材蓋突然滑開,里面露出套著官服的白骨,腰間還別著當(dāng)年張少爺?shù)挠衽?。紅衣身影緩緩彎腰,伸手撫過白骨的手腕,王老四清楚地看見,她指尖的朱砂痣正在滴血,血珠滴在白骨心口,竟開出朵血色的蓮花。
"陰婚已成,血煞將生。。。。。。"
沙啞的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王老四再也撐不住,兩眼一翻暈了過去。朦朧中,他看見無數(shù)紙人從地底爬出,抬著花轎往青溪鎮(zhèn)深處走去,每頂花轎上都貼著新的庚帖,而第一個名字,正是他那臥病在床的女兒。。。。。。
趙鐵柱背著李翠翠撞開城隍廟的偏門時,殿內(nèi)的長明燈突然熄滅。他摸黑往前跑,卻被供桌腿絆倒,懷里的人突然滾落在地。少年慌忙去扶,卻發(fā)現(xiàn)李翠翠的身子輕得像片紙,觸手之處全是冰涼的尸氣。
"柱哥。。。。。。"
微弱的呼喚聲再次響起,趙鐵柱摸出火折子點亮,看見李翠翠的眼睛里爬滿了血絲,嘴角還沾著泥土:"我。。。。。。
我不是人了。。。。。。"
話沒說完,她胸口的桃木釘突然發(fā)出紅光,映出她背后的影子
——
那分明是具沒有頭的女尸,脖頸處還纏著半截白綾。
少年猛地往后退,火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