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兮,快去附近城池求援?!?/p>
在一片哭喊聲里他的兄長將包裹著城主信物的布包塞到他懷里。
兄長手心的溫度淺淺浮于其上,不過片刻便消失殆盡,只留下灰燼般的冰冷。即使被布包裹著,那硬邦邦的東西照樣硌得他難受,似是懸在心上的一把刀,遲遲未落搖搖欲墜。
“阿兄修為遠甚于我,該阿兄去的?!?/p>
他下意識拉住兄長的衣袖,視線里的阿兄頭發(fā)有些亂,連一向規(guī)規(guī)矩矩垂在腦后的發(fā)帶也搗亂似的四處飛舞。
“阿兄要幫父親修補陣法,小兮替阿兄去?!?/p>
他說這話時聲音格外溫柔,像是平日里哄他做課業(yè)一樣。
方渚兮心下不安,但兄長說得對,他學(xué)藝不精在這里幫不上忙反而讓他們分心,此刻去最近的城池求援才是最要緊的。
“我會快快回來的?!?/p>
他連認真的道別都來不及就隨著驚慌的人群往遠處奔去。
這里是邊境,城池與城池之間隔著好長好長的路,而傳送陣因為魔族的關(guān)系早早關(guān)閉了。
方渚兮跟隨父母去過幾次,但在此刻他竟然算不清從家里跑到目的地需要走多遠的路,也不清楚自己需要花費多少的時間。
他只能憑著自己模糊的記憶一直跑一直跑,從白日到黑夜,又從黑夜熬到白日。
他不敢睡,更不敢停下,運氣好能在樹上找到幾個半生不熟的果子填填肚子,運氣不好便用喝水麻痹自己。
方渚兮其實感覺不到餓,特別是當他撥開眼前低矮的灌木不知是第幾次看見滿地的尸體時。
蠅蟲嗡嗡地在低空盤旋,腐爛的氣息帶著同伴死前的絕望。
他默默繞開,繼續(xù)邁著沒有知覺的腿往深處跑去。
在又一次的晨光熹微里他看見了青灰色的城墻。
和家所在的城池不一樣,這里更靠近修真界中心,腳下不是沙塵而是粘膩的泥土,郁郁蔥蔥的樹木將城池半遮半掩,寧靜而溫和。
“你好,請問有人嗎?我是玉泊城前來求援的?!?/p>
他來不及細想其中的古怪,多日來的恐慌和終于撥云見日的欣喜占據(jù)了理智的上風(fēng)。
當手觸及厚重的城門時只聽沉悶的一聲響,那扇用來抵御敵人的大門就這么輕而易舉地被推開一條細細的裂縫,像是不見天日的積年久病忽地發(fā)出一聲痛苦的輕哼,微不可察,卻有如山崩地裂。
涼意漸漸爬上方渚兮的后背,后知后覺的恐懼似是緊緊纏繞的蟒蛇,此刻正吐著冰冷粘膩的猩紅信子慢條斯理地品嘗著他的無措驚慌。
幾乎用不著思考,他自覺收了聲。
對于危險的預(yù)知讓他想立刻轉(zhuǎn)身逃跑,但一想到自己的親人和城中選擇留下的百姓們,他咬咬牙將自己釘在原地。
此刻再去其他城池求援肯定來不及了,玉泊城的傳送陣被父親關(guān)閉但這里的傳送陣卻不一定,如果能通過陣法去到夕雪宗求助大家就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