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治接過兩份考卷,只是略微看了看,臉色緩和了不少,卻依舊搖頭,有些失望的道:
“文章寫的不錯,可終究只是在重復前人的東西,看似條理清晰,頭頭是道,可終究是空中樓閣,毫無用處?!?/p>
周鴻搖了搖頭,道:
“他們只是些鄉(xiāng)試考生,其中大部分都是些年輕學子,成長也是需要時間的,張郎中拿他們與都水監(jiān)官員相比,終究還是有些太不公平了?!?/p>
“唉,行吧?!?/p>
“那我便聽周大人的?!?/p>
張治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坐回了自己的桌案前,算是屈服了起來。
周鴻說的沒錯,不管他愿不愿意,畢竟這是科舉,朝廷從上到下多少雙眼睛盯著呢,他就算再不愿,也得服從朝廷的安排。
想了想,張治從一旁取了張草紙放在了身邊,他雖不覺得這群考生,能對治理水患提出什么有用的策論,可萬一遇到了,他也能及時做以記錄。
盡管他認為這個可能,微乎其微。
這已經(jīng)是是他多年以來養(yǎng)成的習慣了,早年間奔走于大河兩岸,路邊的農(nóng)夫老人,時不時會說出一些,對于治理水患頗具哲理的話,記錄下來時常觀看,每每都讓他受益匪淺。
這雖是閱歷的積累,可不識字的農(nóng)人尚且有此見識,可這群考生卻不懂策論,滿口之乎者也,也不知他是該嘆還是該悲。
張治望向身旁鄰座的考官,問道:
“這位同僚,你那里可有落卷?”
落卷便是已經(jīng)被打落的考卷,只剩最后一步,只要主判卷官打上對勾,便已經(jīng)不能被錄取了,他現(xiàn)在需要幾張拿來墊在桌上。
“張大人!”
高琦聞言轉(zhuǎn)過身,見說話之人是張治,笑著點了點頭,從右手邊拿起幾張落卷過去,其中一份便是他認為“粗鄙不堪”的那張考卷。
“多謝。”
張治接過,拱了拱手,隨意的檢查了一眼,準備沒有問題以后,就將這落卷墊在桌上。
這時雖然已經(jīng)有了紙卷,可這紙的質(zhì)量并不算好,薄而容易透,要是這考卷萬一寫的并無過錯,只要墊了桌案,沾了印下去的朱砂,這卷不論好與壞,都得被打落下去。
張治雖不喜考生們只求文采,不求實論,可想起考生的不易,防止這種情況發(fā)生,還是頗為認真的低頭看了起來。
身旁,高琦看著張治,頗為認真的翻看起那幾張落卷,眼中頗為認可,這工部張郎中雖名聲不好,可辦起事來倒是認真。
也好,免得一會又要把這摞落卷,交給他重新審閱,倒是省事了。
高琦不再多想,轉(zhuǎn)而看著手中一張新的考卷,滿意的笑了笑。
這份考卷雖四平八穩(wěn),可卻能引經(jīng)據(jù)典,也算不錯……
一旁,張治翻了幾張考卷,臉色越來越沉,直到翻開一張新卷,目光掃到考卷上幾個字。
“疏浚”,“裁彎取直”,“河道整治……”
“有益防洪,加快航運……”
張治表情怔了怔,隨即緩緩坐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