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的日頭已然升起,溫度上升曬得青石板發(fā)燙,街道上人流如織,摩肩擦踵,熱鬧喧囂不已。
馮鞏義駐足望著眼前這個被稱作“熙和坊”的書鋪,眼中略帶著些許疑惑。
這個書鋪很大,比西市很多書鋪都要大的多,在西市這種寸土寸金的地方,他不知道這店鋪是何時開起來的。
或許是自己在國子監(jiān)里待了太久,對外頭的事物不甚了解,可他已經(jīng)無心去想了。
今日這一路走來,他問了好幾家書鋪,這紙張的價格,不知緣由,竟更貴了幾分,已經(jīng)超出了他的心里預期。
紙是很重要的,可這錢總要省著點花,他離家一有余,上一屆的會試差了一些,沒有得中會元,在西北道的家里,還有年老的父母,年幼的子女,以及替自己承擔家中瑣事,無比辛勞的妻子。
西北道貧瘠,家中攢些錢不容易,現(xiàn)下正是紙價高的時候,如此高的紙價,他已經(jīng)不舍得去買了。
若今天到了最后,還是找不到便宜的紙張,等回了國子監(jiān),他也也只好請先生們包容一二了,等紙價下來,他一定再買紙回去補上課業(yè)。
至于借錢買紙?
馮鞏義苦笑著搖了搖頭,身為一個西北漢子,從小到大,他是張不開這個口的,相比于物質的匱乏,人前的尊嚴他卻看的無比重。
遙想當年,滿懷壯志的從西北道出來到現(xiàn)在,翻過一座山,還有無數(shù)山。
若是下次還是考不中會元,他就該收心回家了。
朝廷為了他們這些貧苦學子,已經(jīng)做的足夠好了,每年應得的好處,從沒短缺半寸,可再往下走,他終究有些力不從心了。
馮鞏義深深地看了眼“熙和紙”,眼前這鋪子,一看便是是座專門賣紙的鋪子,或許里面的紙張會比其他書鋪更貴,或許也有比其他書鋪更便宜的紙。
他不要求紙能有多好,只要能夠寫字,不會因為墨水污染紙張便足夠了。
馮鞏義捏著袖口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捏著腰間的錢袋,咬了咬牙朝著前頭的“熙和紙”鋪走了過去。
若是價格合適,他就買,不合適他就再去其他地方。
今日天色還早,堂堂長安,總能有他也舍得買的起的紙張。
此處的“熙和紙”鋪內(nèi),來自將作監(jiān)的差役們,早就將新紙碼放的整整齊齊。
鋪里還有兩排差役,也各自捧著一沓刊印后的新紙目視前方,蓄勢待發(fā)。
等眾人準備好這些,才看向那位來自太子東宮的掌柜,那掌柜回頭掃視一圈,面帶微笑,朝著眾伙計,重重點了點頭:
“時辰已到,咱們開店售紙!”
“好嘞!”
伙計們一聲聲應和,很快便將“熙和紙”坊的鋪門給打開了。
很快,那兩排差役,便抱著新紙,從店里沖了出去,邊跑邊喊道:
“改良熙和紙已成,價格低廉,質量上乘。。。。。。。。”
“。。。。。。前一百名者,每人送紙一斤。。。。先到先得,童叟無欺。。。。。。。”
“。。。。。。。?!?/p>
此處乃是西市,吆喝聲,招呼聲,吵架聲,雜耍聲,聲聲入耳,紙張而已,他們又不讀書,要紙干嘛,差役們的喊聲沒引起多少人注意,加之差役們跑的很快,只是一溜煙的功夫,便飛快消失在眾人眼前,惹得眾人一陣詫異過后,很快就將叫喊拋之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