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三人在四大營均找到了想第三次兵變的骨干人員。今天從軍營回家后,眾人在郭巴子家里很快統(tǒng)一了意見,決定搞第三次兵變,報復(fù)大同官老爺。
郭巴子是老軍,威望較高,其他人自然唯其馬首是瞻。聽郭巴子下了決心,徐氈兒干了杯中酒,搓搓手,興奮地說:“郭叔,你吃的鹽比額們吃的米還多,你怎么說,額們就怎么干!”
見眾人的眼睛在油燈下灼灼發(fā)亮,期待地看著自己,郭巴子沉吟一下道:“額小時候聽人說過: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
先把蔡巡撫、桂總兵這兩人制住,大同鎮(zhèn)自然群龍無首!然后額們點起火來,城內(nèi)軍兵必趁亂搶劫富戶!”
胡雄自己給自己篩一杯酒,道:“反正活著也沒有什么盼頭,不如趁現(xiàn)在爽利一把!跟大人老爺死一起,總好過只有額們活得生不如死!”
昏暗油燈光中,眾人低聲笑了起來,各自在手指頭刺一下,把血滴入小酒壇,篩出酒來舉杯紛紛道:“該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來,額們?yōu)檫@狗日的世道最后干一杯!”
眾人酒酣耳熱敞開衣襟,向郭巴子告辭。郭巴子依禮站在門口目送他們消失在淡淡的夜色中。
天上一輪下弦月清冷地照著人間,郭巴子抬頭看看月亮,回到屋里關(guān)上門。
剛才熱鬧的屋子靜謐下來,只聽到墻角的蟋蟀聲。郭巴子來到墻角打開一個箱子,箱子里有兒子郭鑒搶來的一些銀圓,本來是想用來娶媳婦的。
郭巴子摸著銀圓呆了不知道多久,嘆口氣喃喃自語說一聲:“做得受得”,把油燈吹滅,躺在床板上倒頭睡去。
楊植喝過餞行酒次日,帶著工部都水司王郎中,一百多京營士兵和十幾名工匠,趕著大馬車動身前往大同。
兩位郎中騎馬并肩而行,邊走邊聊。王郎中搭訕道:“楊侍講的詩才在兩京鼎鼎大名,又兩次去大同,不知可曾寫下邊塞詩?”
楊植警覺地看一眼王郎中,敷衍道:“在下又不曾出塞,何必矯揉造作,為賦新詞強行抒情!”
王郎中被堵死了話頭,又換個話題道:“在下乃正德九年進士,那一科會試的題目非常有意思……”
舉人進士在一起時,常規(guī)操作是互相背誦自己的八股文,以為雅事。楊植心中大感不妙,強行插話道:“哦,正德九年好,那一科人才輩出,聽說那一科的會元是霍韜?”
王郎中被霍韜轉(zhuǎn)移了思路,笑著說:“那霍韜是會試會元,殿試第四,殿試后即回家跟甘泉先生讀書去了,嘉靖元年才被朝廷征召任用為兵部七品主事,不然他十有八九能館選為翰林?!?/p>
楊植隨口回道:“正德九年那一科進士入翰林院的都是人精,悶聲發(fā)大財!”
現(xiàn)在朝廷最熱的話題就是大議禮,正德九年那一科的進士有霍韜、熊浹兩人旗幟鮮明支持嘉靖,入翰林院的蔡昂等則不摻和楊慎這些憤中的活動。
提起霍韜,王郎中如大部分朝臣一樣,興趣盎然地談起議禮:“霍韜廣東南蠻子,脾氣倔強,又支持圣上,在兵部很受冷落!支持圣上的人屈指可數(shù),只怕雙方最后都不得體面。”
楊植笑著說:“做得受得!求仁得仁,又何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