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尚書稍一回憶,想起楊植是舊相識,叢豐山看好的人材,為自己辦過事,便命門吏放楊植進(jìn)來。
半年前那個少年已經(jīng)穿上襕衫戴上方巾,身形大了一截,豐姿英偉,頗有幾分自己年輕時的風(fēng)采!
喬尚書為人隨和,令吏員給楊植看座上茶,問道:“考上秀才,可曾拜見過羅呆子?”
楊植恭敬回道:“晚生小三元及第后,次日即奔赴南京,昨天已經(jīng)在南京吏部官署拜羅翰林為師?!?/p>
喲,還是一名小三元!喬宇不由得對楊植刮目相看,說道:“羅呆子的氣學(xué)晦澀難懂,常有出人意表之語。不及心學(xué)淺顯,聞?wù)哳D悟,廣受傳播!我看你的氣質(zhì),倒是很配心學(xué)!”
楊植慷慨激昂:“免費的才是最貴的!如果人人聽一席話就覺得無所不能,我大明早上天入地,何至于有流寇、水旱!”
聽起來是這么回事,楊植似乎總有把天聊死的本事。
但喬宇一向?qū)W(xué)術(shù)交流沒有什么興趣,只是當(dāng)一個閑聊的話題。他早年跟李東陽走得近,常用詩詞歌賦放飛自我,便開玩笑說道:“去年你在蘇州寫的那首詩,深得江南失意文人之喜愛!今后如果你中舉人、中進(jìn)士,還能寫出‘仙佛茫茫兩未成,只知獨夜不平鳴’這等激憤之語否?”
楊植抬手一揮道:“作詩如做事!吾道一以貫之:到什么山上唱什么歌!我們無論做什么事都要看情形辦理,切不可手里拿著錘子,看什么都是釘子!”
喲喲,說你胖你還喘上了!喬宇饒有興趣地說:“那讓你把剛剛說的話,當(dāng)場口占一絕,如何?”
會寫八股文者必會詩詞歌賦,無論水平如何!
這有何難?楊植隨口說道:“但肯尋詩便有詩,靈犀一點是吾師。夕陽芳草尋常物,解用多為絕妙詞?!?/p>
喬尚書震驚了:這深度、這水平,中進(jìn)士沒問題!
喬宇收起閑聊的神色,談起正事來:“楊小友今天找我,應(yīng)該不是來消遣中秀才的快樂吧?”
楊植像做賊一樣?xùn)|張西望,低聲說:“喬尚書,請屏退左右!”
喲喲喲,這是鬧哪樣?距上次讓他去三吳地區(qū)偵察已經(jīng)半年多了,難道有什么新發(fā)現(xiàn)?
待左右的吏員離開后,楊植用更低的聲音說:“小生要送本兵大人一樁大功勞!從此喬本兵殺回北京,位列中樞!”
這個去年還是規(guī)規(guī)矩矩的少年,前幾天剛小三元中了秀才就飄起來了!
功名利祿對人心的腐蝕真的有這么強嗎?太祖高皇帝哪里都好,唯一的缺點就是對年輕士子太過縱容了!給了他們太高的地位,似乎考上秀才就可以指點江山激揚文字糞土當(dāng)今萬戶侯!
喬尚書不動聲色問道:“哦哦?哪來的功勞呀?”
楊植貼近喬尚書身旁,用耳語般的聲音道:“軍功就在南京城內(nèi)外,南京遍地都是軍功,只要本兵大人愿意彎下腰去撿!
喬尚書,你也不想讓南京城生靈涂炭吧?”
臥槽!這是什么誘惑!你是魔波旬轉(zhuǎn)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