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甘寧大捷及吐魯番大捷兩項功勞,楊一清在三邊呆了半年功成圓滿,立夏后被朝廷召回。
“嘉峪關(guān)外回賊能消停幾年,但是復(fù)套依然遙遙無期呀!韃虜從河套往返青海,穿越甘肅往來無礙,始終是一個隱患。”
楊一清陳九疇楊植姚淶四人立馬靖虜衛(wèi),回頭最后看一眼甘肅鎮(zhèn)。
陳九疇這兩年巡撫甘肅累垮了身體,甘寧大捷后上疏乞求回山東老家曹州調(diào)理,嘉靖痛快批復(fù)了,所以陳九疇也跟著東返。
楊植安慰道:“仗要一個一個地打,飯要一口一口地吃。時間在我們這邊,全世界沒有人配跟我們打持久戰(zhàn),只要我們不急,沒有敵人能拿大明怎么樣。”
眾人穿過延綏鎮(zhèn)橫渡黃河來到大同,視察了大同的軍政建設(shè)后趕往北京。
當今朝廷的大事是給武宗實錄的編撰人員論功行賞,除了監(jiān)修官、總裁官、催纂官、謄錄官這些領(lǐng)導(dǎo)外,諸多苦力翰林都升了一級,楊植回到翰林院時,翰林院里喜氣洋洋。
編書的任務(wù)輪不到徐階,他請假回松江去了。除了文徵明因兩次編書之功升為侍講,還有很多人搭上了編書的便車。
禮部尚書席書的弟弟席春是正德十二年的進士,踏入仕途不到八年,今年被嘉靖緊急召進翰林院授為從七品檢討,加入編撰武宗實錄的最后一班車,一個字沒寫就因功升兩級為從六品修撰。
席春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大叔,和文徵明一樣同屬于出身不正的翰林,平時從不到柯亭跟其他人扯淡。
楊植一進翰林院先與席春見了禮,兩人互稱對方為前輩,于是情投意合一見如故,次日休沐,改日不如撞日,楊植當即約了席書、席春兄弟晚上去六必居吃飯。
按對等原則,楊植做東,羅欽順為主陪,四人各論各的,自然聊起來翰林的升遷。
今年是翰林院前所未有的編書大年。共有《武宗實錄》、《獻皇帝實錄》兩部大書編成,董玘、翟鑾等資深翰林今年跳了一級。
楊植雖然被翰林們稱為火箭學(xué)士,但席書因編書先升太子太保再升三級為少保;席春上半年從檢討升為修撰,下半年還能升為侍講,兄弟倆的晉升速度比起楊植快了不止一星半點,那些九年考滿合格才能升一級的新晉翰林更是望塵莫及。相形之下,羅欽順楊植師徒倆只有眼紅的份。
楊植問道:“在下離京半年,敢問席少保,朝堂有什么階級斗爭,哦不,是權(quán)力斗爭的新動向?”
朝堂的風(fēng)口還是議禮。光祿寺的一名寺丞何淵大概也想乘著議禮風(fēng)口一步登天,前段時間上疏建議讓興獻皇帝入太廟,嘉靖大喜。但是這個建議沒有人同意:畢竟興獻皇帝只是一個封號,本人生前一直是孝宗、武宗的臣子,怎么死后就有資格跟孝宗、武宗平起平坐了?
這份奏疏太逆天,張璁、席書等議禮派根本不敢贊同,嘉靖派黃錦張佐等太監(jiān)在晚上偷偷去張、席等人的家里,勸他們附和這份奏疏,被所有議禮派拒絕。席書還用銀章密奏上疏說不能這么做。
嘉靖有點生氣,批評席書說官當大了,膽子小了。不過席書憑著與嘉靖父子兩代人的交情,依然是嘉靖第一信任的大臣。
嘉靖沒有辦法,只能同意另外建一個禰室供奉興獻皇帝。但是很多問題又來了:只有太祖高皇帝的父親德祖才有單獨一個祭室,興獻皇帝的禰室放在哪里?是跟奉先殿并列嗎?禰室是不是跟太廟里的奉先殿同一個院子、同一個門進出?祭祀興獻皇帝是單獨祭祀,還是祭了奉先殿里的列祖列宗后,順便去祭興獻皇帝等等,嘉靖頭疼不已,下令禮部會議,拿出一個解決辦法。
席書嘆道:“在下本經(jīng)不是禮經(jīng),不知道如何是好!樹人老弟,你給個建議?”
楊植緊鎖雙眉作深思熟慮狀,半晌后說道:“席少保覺得怎么合適就怎么辦,圣上都會同意的!”
席書驚訝道:“國之大事,唯祀與戎!怎么能草率行之?我們的一言一行,都是要上史書的,要對后人負責(zé)的!”
楊植輕笑一聲道:“圣上為興獻皇帝另建禰室只是權(quán)宜之計,日后肯定會讓興獻皇帝入奉先殿與列祖列宗同祀,你不要為這事焦慮!”
其余三人瞪大眼睛,一時說不話來。席書嘆息道:“樹人老弟,你已經(jīng)有宰輔之才了!愚兄難以望弟項背!”
楊植亦嘆口氣道:“玉在匣中求善價,釵于奩內(nèi)待時飛!小弟年紀輕資歷淺,不入今圣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