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生選擇本經(jīng),并不意味著不讀其他四經(jīng)。楊慎狀元出身,八股、五經(jīng)不在話下。張潮不喜歡別人插手自己的工作,謝絕了楊慎的好意。
楊慎也不在意,就著燭光翻看張潮打過圈的卷子。
那份把“公”解釋為“公室”的卷子,同樣地引起了楊慎的注意。他笑著說:“這個考生挺機(jī)靈的,很會揣摩上意!”
張潮瀏覽著其他的卷子,隨口說道:“這種觀點鮮明又小眾的卷子,其實很容易過關(guān)的!”
楊慎突然感覺一激靈,連忙翻開該考生的四書卷子默讀一遍,讀完后笑著說:“這份卷子像是女人寫的!”
張潮非常好奇,問道:“你如何看出來的?”
楊慎指著卷子道:“這考生的文章,其對仗、節(jié)奏不夠鏗鏘有力,還有些啰嗦。”
張潮笑起來了:“我認(rèn)為這考生八成是貴州、云南人在成都就學(xué)!四川嘛,成都嘛……”
楊慎忍俊不禁,放下手中卷子,指著墻角一堆打叉的禮房卷子說:“那楊植的卷子就在里面,想到他沮喪的嘴臉,思之令人發(fā)笑!”
二月二十五日,貢院辦公室里,僉都御史、主考官毛澄、副主考官周詔圍坐在案邊,準(zhǔn)備給考生排名次。
毛澄笑著說:“我是禮部尚書,先看看禮經(jīng)的卷子如何。”邊說邊翻看禮經(jīng)的卷子。
一目十行地才看了三份禮經(jīng)試卷,毛澄便停下來,沉默不語,眼睛呆呆地看著屋頂,不知在想什么。
僉都御史提醒道:“大宗伯,是不是要換卷子?”
毛澄回過神來,對身邊兩人說道:“不用了,搜卷干嘛,浪費時間?!?/p>
三人亦不再說,監(jiān)考御史看著兩位主考官把四百一十名確定通過的四書卷與五經(jīng)卷一份份讀過來,然后給它們排名次。
周詔也看到那份把“公”解釋為“公室”的卷子,驚訝地說:“這名考生很有獨到的見解,要不要給他排前面去?”
毛澄說道:“會試成績又不影響殿試名次,你看看他的四書卷,隨便排排就行了!”
之前,有很多考生的會試成績百多名外,卻在殿試中了狀元。
這時會試拿一個會元只是好聽,沒有殿試優(yōu)勢。幾十年后才默認(rèn)會元一般都要成為殿試三鼎甲之一,最起碼探花保底。
周詔與毛澄同鄉(xiāng),只是舉人出身,屬于來路不正的翰林院新人學(xué)士,他沒有再說什么,兩人在卷子上寫好排位的數(shù)字后,毛澄喚來書吏,吩咐道:“拆去彌封,填寫正榜,后天放榜?!?/p>
書吏們在貢院填寫榜單時,被解放身心的十幾名考官反正閑來無事,都過來看榜,找找里面有沒有親朋好友,門生弟子。
只要考生的名字出現(xiàn)在會試甲榜,雖然還只能叫中式舉人,但是成為進(jìn)士是百分百的。殿試只是排進(jìn)士名次,并不會黜落任何中式舉人。
毛澄、周詔、監(jiān)考御史為首,十五名同考官在兩邊,輕松地在榜單上認(rèn)一個一個人名。
“會元的名字叫李舜臣,怎么聽起來像一個朝鮮人?”
“啊,我們江西人本科考生巨多,卻中的不多!”
楊慎飛快地看下去,在第八十三名看到一個名字:楊植,禮經(jīng)、鳳陽縣、中都錦衣衛(wèi)、南京國子監(jiān)、中榜!
這是怎么回事?楊慎大腦一片空白,不可思議地看著張潮說:“張前輩,他從我們手里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