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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廷議（第3頁）

眾人看得津津有味，想不到喬本兵在東朝房能遇到不速之客，還是一位故人。

在場有南京吏部的官員說道：“這位小友，就是羅翰林的弟子楊植楊樹人，江北五府小三元?！彪S后就開始講楊植三次來南京吏部“程門立雪”，羅翰林在同僚逼迫下終于收下弟子的故事。

眾官老爺恍然大悟：就是他把羅呆子抬上去的！不由得多看了楊植幾眼。

楊植拱手作了一個羅圈揖，口中道：“晚生第一次聽記，沒有經(jīng)驗，請前輩們多多擔待！前輩們說你們的，當我們不存在！”

一口一個前輩、晚生！你工作時難道不應(yīng)該自稱標下或下官嗎？

踏馬的，我人生第一次高光時刻，怎么就那么多幺蛾子！

廖紀肺都氣炸了，兩位尚書的資歷功勞都高過自己，又不好訓(xùn)斥。

見人差不多了，廖紀站出來，咳嗽一聲道：“今日廷議主題是日本之征，大家暢所欲言！”

眾人眼睛都看向喬本兵。卻見喬宇謙虛地說道：“我想先聽聽大家的意見。我怕我先說，大家附和我！”

理是這個理，畢竟南京六部中除了南京兵部外，別的都是吃閑飯的，人財軍政樣樣不管。只要喬本兵開口，就是一錘定音。

按照廷議潛規(guī)則，尚書一級的大佬不會先把話說開，而是讓手下小弟先出頭。于是一名御史站出來說：“我皇明天朝上國，撫育萬方，豈可不對日本施于援手乎！子曰：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所以助人為快樂之本，幫助他人，成全自己！”

南京工部一位侍郎立刻反駁說：“子曰：人無遠慮，必有近憂。近前淮揚災(zāi)民之憂，你看不見嗎？”

既然日本使臣開了口，拒絕就是政治不正確，大明王朝臉面無光。

一個個打手先后出場，反方的意思大體如下：目前不宜動刀兵，拖個三五年再說，日本就消停了。

不料正方更政治正確，一名侍郎出列說：“孔子曰見善如不及，見不善如探湯！孟子曰君子莫大乎與人為善！日本的孩子們在戰(zhàn)火之中，我們能救一個是一個！”

楊植看得津津有味，他頭一次見識大明的局委員擴大會議，心想這些官老爺不少是當過地方親民官和帶兵打過仗的，實操經(jīng)驗豐富，不至于只是辯經(jīng)吧！

果然，打手們辯完經(jīng)，大佬出場說干貨了。

南京戶部尚書鄧璋有理有據(jù)：“據(jù)去過日本的人說，倭島不用錢，不畜雞豚，不通貨，不食肉。天兵勞師遠征，上了倭島銀錢不用，無糧無肉，半個月就會餓死，打什么仗！”

南京禮部尚書邵寶認為：“既然日本乞王師，就有為王師籌糧義務(wù)，吃眼前虧享長遠福！苦一苦日本老百姓，罵名由明軍來承擔！反正我大明武夫已經(jīng)臭名遠揚，我就不信明軍征日本還能比征安南時殘暴！”

廖紀身為會議主持人，一直在控場掌握辯論節(jié)奏，并沒有參與討論。他是南京吏部尚書，上任后先調(diào)了南京各部門高官的檔案看，對這些人的來歷頗為熟悉。

議著議著，廖紀漸漸發(fā)現(xiàn)一個華點：表面上是說以拖待變，實際上就是不支持出師的鄧璋等人，籍貫都是北直隸、山西、河南的；而明確說要援日的邵寶等人，都是來自南直隸的常州、蘇州、松江。

至于四川、湖廣籍官員比較少，形不成有效發(fā)言，只是左右拱火，起哄架秧子。

大明的朝士以江西籍官員居多，江西籍官員沒有表態(tài)。

而福建、廣東籍官員，勢單力薄，純純看熱鬧。

這是什么情況？南京朝廷的官員已經(jīng)進化到按地域結(jié)黨了？比北京中樞先行一步呀！

難怪大家說南方是開放的排頭兵，事事敢為人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