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狀元氣不過,怒道:“我掛冠而去總可以吧!”
“嗤!”提舉冷笑一聲道:“我就說你不接地氣!你又不是丁憂,可以掛冠封印委任代理說走就走!你人在市舶司,敢走出福州府城一步,尚公公就可以讓錦衣衛(wèi)抓你,給你按一個棄職之罪,按察使、巡撫也保不住你!”
舒狀元一籌莫展,市舶司自成體系,歸太監(jiān)管理,張鰲山知府根本說不上話。提舉這種官去了北京,連官驛的下等鋪都住不上,見了翰林要繞三條道走,今天卻被他拿捏得死死地。
自己目前的職位與尚春至少隔了提舉、市舶司太監(jiān)、巡撫三層,想靠銀子打通關(guān)簡直是癡心妄想。
舒芬心眼直,忍著氣問道:“提舉前輩,我初來乍到不懂福州行情,請?zhí)崤e不吝賜教指點下官,我要如何回南昌?”
提舉不緊不慢說:“唉,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別急!誰要我心善呢!
狀元公你是官場菜鳥,我托個大,以前輩的身份給你一些微不足道的建議!你只要搞定關(guān)鍵人物尚春尚公公,他一言而決就批了,你不用一個一個找人簽字!”
這不是廢話么?我若能搞定尚太監(jiān)還問你?
“尚公公這個級別,收禮是一百兩銀子起步,送九十九兩都是當(dāng)面打尚老公的臉!
我想張鰲山知府也拿不出送尚公公的錢。這樣吧,你替尚公公做點事,他老人家一高興,你就可以回南昌與家人團聚,也不用再回福州了。按常理你一年后,就可以回到翰林院,到時候直接從南昌去北京!”
這個建議很有誠意,舒芬心有靈犀地問道:“尚公公要我做什么事?”
“尚公公是我們福州林瀚林老尚書的弟子,一向把自己當(dāng)福建人,心心念念造福桑梓!他非常痛心福建的??蜎]有航海圖,穿行于東洋、南洋經(jīng)常迷失方向!你有什么辦法幫他?”
舒芬覺得沒有問題,回道:“我自小研究天文學(xué),也知道??统S脿啃切g(shù),這個我可以試試。”
牽星術(shù)是華夏航海的發(fā)明之一,即利用天上星宿的位置及其與海平面的角高度來確定航海中船舶所走位置及航行方向的方法。
通過觀測記錄日月星辰在某個地點、某個時辰與海平面的角度,是可以計算出該地的經(jīng)緯度的。基本原理和知道骨利干人的某天日出日落間隔時間有多長從而算出其緯度一樣。
從此舒狀元就過上了社畜九九六的日子,每天奔波于柔遠驛、福州港,問海員要資料,廢寢忘食地繪制東洋南洋地圖。
直到有一天,舒芬正在畫海圖時,尚春派人把舒芬接到福州城門口。到達后只見一名身著蟒袍的太監(jiān)站在一輛馬車邊,笑嘻嘻地招呼他過去。
“舒狀元,看看誰來了?”
太監(jiān)邊上垂手侍立的是市舶司提舉,再看太監(jiān)服飾,不用問,這必是尚公公。
舒芬滿懷疑慮地走過去,只見從馬車上陸續(xù)下來的是他的老娘、妻子和孩子。
舒芬抱著家人喜極而泣,連聲向尚春和提舉道謝。尚春咯咯笑道:“你一家人的院子、仆役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今后你就在福州住下,福州最養(yǎng)人啦!
有人托我留你在福州住個四、五年,再回北京翰林院,說對你,對你娘都好。我已經(jīng)上了一份奏疏,彈劾你心存怨望,還需要在市舶司勞動改造!”
舒芬莫名其妙,但當(dāng)前他與尚春的地位天差地別,又不敢問,只能在路上偷偷問提舉:“前輩,我的請假報告可以還給我嗎?”
提舉揮揮手:“你的報告,我早已帶回家裝裱起來了,你是別想著要回去。你就好好在福州呆上幾年,到時候再回翰林院?!毕胂胗终f道:“難道沒有人告訴你,虎糾虎糾,是有虎即糾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