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衛(wèi)所屯田制發(fā)展超過百年,衛(wèi)所兵已徹底農(nóng)民化,管理比國初松懈多了。
老岳丈回答村里有軍戶在苗山上工,去聽過紅花教傳教,回來說紅花教真好,入教就是兄弟姐妹,大家一起唱歌,聽老師講關帝爺、孔夫子的故事,很多人生了病,入了教就痊愈云云。
楊植嘆口氣,大明王朝三百年,信彌勒佛的教派從永樂年間的唐賽兒到天啟年間的徐鴻儒從來沒有斷絕過,每過幾十年就換個名字出來興風作浪,直到自己前世的臺灣還有不少余脈流傳,想不到給自己碰上了。
不管它,反正前世大明的史書上只記錄過白蓮教紅陽教聞香教,沒有提過紅花教,應該不是什么大問題,大明民間地下教會不知道多少呢。
吃過午飯,楊植說要回家午休,下午好攻書。郭姑娘送他到村口,偷偷送給他一個帕子,問道:“這是我繡的,你看怎么樣?”
這年頭對女人的要求就是能紡織刺繡。楊植在郭姑娘期待的眼神中展開手帕,只見帕子上繡了兩只呆頭呆腦的麻鴨子。
楊植慧眼如炬,口中稱贊說:“這對鴛鴦比我娘繡得好看!”又說:“如果我考上秀才,你就是秀才娘子,可不能輕易出門了?!?/p>
郭雪咬了咬嘴唇,說:“只要你能考上秀才,我愿意吃不出門的苦?!?/p>
楊植嘿嘿一笑,到這時候才找回久違的松弛感。趕回家中惡補了一通《孟子》,又翻了翻吉安版《三年科舉五年模擬》,上面說像“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這種耳熟能詳?shù)木渥硬缓贸鲱},所以很大概率不會考。于是心安理得地拿著《孟子》一書,對著吉安版輔導教材把教材中認為要考的篇章用筆畫出來,專挑這些章節(jié)背誦。
剛閉關學了兩天,丘太監(jiān)又把楊植找過去,問道:“回來這幾天休息好了嗎?”
楊植哪敢接茬,生怕死太監(jiān)又找他辦差,回答說:“不敢休息,年關將至,在家閉門讀書,準備明年考試?!?/p>
丘太監(jiān)猶豫地說:“本來想送你一樁功勞,讓你升一級當個試百戶的?!?/p>
楊植心道八成是紅花教的事,便問:“在下斗膽敢問何事?”
丘太監(jiān)說:“鳳陽府內似乎有白蓮教余孽在活動,喚作紅花教。但是事跡不顯,傳的也是忠孝節(jié)義的道理。中都錦衣衛(wèi)幾個千戶都不以為然,叫我不要小題大做。”
楊植根本不想沾這個事,便回道:“是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老公派人暗中監(jiān)控即可,不要讓人抓住話柄,攻訐說故意激起民變,再鎮(zhèn)壓邀功。鳳陽是龍興之地,有什么事都會直達天聽。老公還是小心為好?!?/p>
從守備太監(jiān)府出來,楊植也想看看鳳陽縣城現(xiàn)在到底有什么風向,是不是所謂的平靜的湖水下暗流涌動。
城里倒是比幾個月前熱鬧,外地口音的閑人多了不少,飯館新開了幾家,看來濠州、滁州真的有人來討生活。從城里到苗山工業(yè)區(qū)有人做起了班車生意,兩個子就可以上馬車去一趟。
時光依然流逝,街市依然太平。有限的幾個,哦,不!
一般往返縣城與苗山的班車是通常的大馬車,可以坐七、八個人。但是也有坐兩、三人的小車廂,這種就比較貴了,六個子一位旅客,只有管事、領班才會雇這種車。
眼前就有一輛小車從苗山回來,楊植偶然掃一眼,赫然看到車上跳下兩人,其中一人正是蘇州江西會館認識的涂惟。
靠,他跑鳳陽來干嘛?難不成真的是來進貨的?
楊植看看身上,這幾天在家讀書,沒有穿制服,還是平民打扮。便悄悄地跟在涂惟后面。
涂惟和他的伴當對身后的楊植一無所知,兩人非常輕松,不緊不慢地在大街上溜達,沿途還即興買了當街出售的小食,走著就進了一家客棧。
楊植摸著下巴在離客棧不遠處觀察一會,見沒有其他的可疑人物進出,想了想,下定決心,也向客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