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彬也不多話,簡潔明了:“我等只受大行皇義父指揮,是大行皇義父拿內庫養(yǎng)著我們,與朝臣已成仇讎!無論如何,北京城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許泰點點頭道:“當斷不斷,必受其亂!趕緊走!”
其他人一致同意,各自散去備馬整裝。江彬套上鎖子甲,外面依舊用大紅官袍遮住,從馬棚牽出駿馬佩上腰刀弓箭袋出來門口,見各位義兄弟也準備妥當,當下連同各人心腹家丁在內約五六十人,打馬向朝陽門而去。
按戰(zhàn)斗力算,這群人如果在草原上,七八百韃子見著都得躲,江彬覺得比較有底氣。
大家住的地方是東城明照坊,離朝陽門不遠。一行人轉出胡同走到大街上,迎面來了帶著兵丁巡街的東城御史。東城御史見江彬等一大隊武官帶著家丁向城門而去,打馬上前攔住江彬問道:“城門即將關閉,平虜伯要上哪里去?”
江彬哪里有合理借口,更不答話,喝道:“不想死就讓開!”雙腿一夾馬肚子,向東城御史沖過去。
東城御史見勢不妙,撥轉馬頭,一鞭子抽在馬上,搶先向朝陽門疾馳而去,邊跑邊大喊:“關城門!朱彬謀反!關城門!”
江彬等人大驚,也不管街上行人,紛紛或抽出腰刀或搭上弓箭,打馬緊隨東城御史奔向朝陽門。
國喪期間,負責東邊城門警戒的是武定侯郭勛,他在城墻門樓上聽到東城御史大呼小叫,看到后面緊跟平虜伯及各位都督,心知不妙,急忙打馬從城墻上向朝陽門外城城門奔去。
非常時期早有各種防亂的預案。朝陽門守將是四品把總,他眼見東城御史大呼小叫急馳而來,遂大喝一聲:“發(fā)警報”,并指揮軍兵布置拒馬、木柵欄。
在朝陽門守軍尖銳的哨子聲中,江彬喊一聲“射”,腳踩馬蹬,身子半立,躬身撅屁股射出一支重箭。箭借馬勢,小鏟子般的箭頭破開棉甲,深深插入把總的胸口。把總被箭矢的動能沖得向后退幾步,一聲不吭地仰面倒下。
身后眾人也紛紛射出重箭,瞬間將城門口上下露出身子的守軍清空。
家丁們在拒馬前勒住馬頭翻身下馬搬開拒馬及木柵欄。一行人沖過第一道門,疾馳而過城門洞。城墻上的兵丁來不及落下第二道門,江彬許泰等就把第二道門前的兵丁們射翻。
五六十人沖過第二道門進入甕城,只見城墻上兵丁影影綽綽地在跑動。
從沖過第一道門開始,江彬其勢如電光火石,眼見第三道門的兵丁即將關上城門,江彬等人又抽重箭清空第三道門的兵丁。
家丁們趕緊下馬拉開城門,江彬等人倒吸一口冷氣:他們沒有看到第四道城門口的光亮,最后一道門已經被城墻上的兵丁落閘關上。
想砍開城門不現(xiàn)實。江彬掉轉馬頭,喝道:“一不作二不休!既然出不去,我們殺入皇宮,砍了張?zhí)?,替皇義父報仇!”
眾人已經殺紅了眼,紛紛掉轉馬頭,想重新向北京城里沖殺過去,卻見第一道門被砰然關上,然后第二道門的門洞口,從城墻上落下門閘,把他們關在甕城里。
城墻上露出一個人,正是武定侯郭勛。他哈哈大笑道:“朱彬,你力能搏虎,今日卻是虎入囚牢!”
江彬大怒,正要張弓射過去,郭勛頭一縮,喝道:“放箭!丟萬人敵!”
天色落黑,錦衣衛(wèi)、司禮監(jiān)在北京城里大索。正德的近侍太監(jiān)陳敬、蘇近、及東廠太監(jiān)張銳、御馬監(jiān)吳經等江彬余孽二十多名太監(jiān)級別的內官及干兒子、親戚共百多人被投入詔獄。
三月十七,己巳日。
照例,早上眾官又來到紫禁城的思善門哭靈,宮內大清洗的消息也從門外服侍的太監(jiān)口中說了出來。
官老爺們哭了一會,盡到禮節(jié)后正要散場回去辦公,卻發(fā)現(xiàn)王瓊不見了。
大家知道王瓊平日阿附江彬、魏彬、張銳等正德小圈子的紅人,丟盡了士大夫的臉。這個馬屁精是不是害怕了?
王瓊提前結束哭靈回到兵部,疾書一封信裝入文書袋封好,吩咐小吏道:“這幾份公文走急遞鋪,發(fā)到南京錦衣衛(wèi)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