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植喝道:“沒有人比我更懂圣上!你見過圣上后,不要搞點石成金、煉鉛成銀、驅(qū)魔除妖這些操作!
圣上所求者,不過長壽而已!你煉些丹藥給圣上,教圣上齋醮超度,祈福禳災(zāi)即可!
再確認(rèn)一下,呼風(fēng)喚雨的法術(shù),你可在行?”
邵元節(jié)有些氣短,回道:“這個沒有問題,貧道學(xué)得符箓之術(shù),祈雨召雷屢有應(yīng)驗。”
楊植的前世有位道家專業(yè)的博士,展示過一些道家方術(shù)。楊植便相信了邵元節(jié),點點頭對戴義道:“戴老公先安排邵真人在南京住下,此事不要張揚,以免招致前任劉瑯之禍,明年我會來信,選一個合適的機會讓邵真人北上?!?/p>
又對邵元節(jié)道:“你到了北京,有什么疑惑就來找我,我包你五年內(nèi)掛上尚書銜,父母同恩,封妻蔭子!”
戴義、邵元節(jié)兩人目瞪口呆。哪怕是文曲星下凡,也不至于這樣說大話吧?
楊植臉不紅心不跳地喝口茶,看看這兩個人的神色,對戴義道:“我有一個朋友叫劉羌棟,是鳳陽府的舉人,想接一點南直守備的運輸生意,明天我把他和涂惟帶過來……”
幾日后楊植按規(guī)矩單身前往北京,到翰林院報到,分到了一套小院宿舍。
翰林之所以被稱為清貴華選,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太祖高皇帝給官員的薪水實在低,如果不是家里不斷資助,應(yīng)該沒有人肯當(dāng)翰林。幸好翰林的老家都享受到了各種士紳特權(quán),能收不少田地商鋪,再源源不斷往北京寄錢來,否則翰林們早餓死了。
翰林苦寒,但京官還好,來求六部辦事的地方官員都會識相地送銀子;另外,朝廷撥給衛(wèi)所的例常軍費、地方的建設(shè)款項,內(nèi)閣批準(zhǔn)要分一成潤,戶部過賬要分一成潤,兵部、工部下?lián)芤忠怀蓾?,詔書寫撥一百萬,底下能到手七成已經(jīng)是朝士老爺開恩。
就連禮部都有來錢的路子。禮部每個月向北京的行院對歌舞伎收保護費,來了外藩使團就開口向使臣索要錢財。前幾年朝鮮使臣崔溥出使大明卻被風(fēng)浪吹到浙江,好不容易從浙江來到北京,結(jié)果禮部官員直接開口問崔溥討要人情,說銅錢或土布都可以。崔溥一行人實在沒有錢,只湊了十個銅板,禮部官員把銅板扔到地上,罵罵咧咧走了。
楊植來北京一個月,對大明朝廷大失所望,深深地懷疑自己穿越到了一個錯誤的大明。為什么其他的穿越者來到的大明不是自己的大明?他們穿越小說不是這么寫的!
自己穿越的大明朝廷,年年財政入不敷出,京官除了靠老家年年送銀子來,其他全靠截留朝廷下?lián)芙o軍隊、地方的款項過日子!
這大明吃棗藥丸!
楊植身為一名翰林院新人,本來就沒有任何具體工作,在經(jīng)筵上給嘉靖翻書遞書積累功勞的好事也輪不到他。
楊植進翰林院的第一天,就直奔國史館在里面翻了一天的舊檔案??峦だ锍兜那拜厒円姸嗔似渌块T剛參加工作的新人一進辦公室就掃地打水擦桌子表現(xiàn)自己,楊植身為一個新任編修,先去國史館讀書很正常。所有的翰林第一天報到時都這樣,撲進國史館就像猴子撲進香蕉林一樣。
楊植來到國史館永樂年間的檔案室里,先找到成化年間汪直想求之不得的太宗征安南的檔案,滿滿一大箱。楊植翻了一個時辰,滿意離開。
但最大的驚喜是角落里有一個落著厚厚灰塵的箱子,里面居然有三寶太監(jiān)七下西洋的檔案!
這些檔案據(jù)說被弘治年間的兵部尚書燒光了。大明王朝并不是草臺班子,既然翰林院有永樂征安南的資料,就一定有永樂下西洋的檔案!
楊植流著淚在永樂年間的檔案室里,如饑似渴地翻看鄭和留下來的檔案,他看到了茫茫大海上的狂風(fēng)巨浪,看到了滿天星辰指引航線,看到了長頸鹿狒狒,看到了袋鼠鴯鹋,看到了前世早已湮滅的先進技術(shù)和無以倫比的偉大功績。
下值在即,國史館的書吏來催楊植時,驚訝地看到楊植斜靠在墻上,雙手掩面,哭得不能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