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老師知道待詔是干嘛的,跟文徵明說平時點個卯就可以自由活動,不要經(jīng)常不來上班。指不定哪天來個太監(jiān),點名讓你畫一幅畫、寫一篇書法、作一首詩詞交上去給嘉靖欣賞。
翰林院逛了一圈認過路后,楊植把文徵明帶到后院待詔廳,說道:“今后你就在待詔廳里讀書作畫吧,有什么事來找我!”
文徵明嘆口氣對楊植說:“我感覺自己和行院的倡優(yōu)沒什么區(qū)別!”
楊植嘿嘿笑道:“學成文武藝,貨賣帝王家!這邊皇帝養(yǎng)著你,又不會耽誤你到北京王侯公卿家里售賣詩畫!你現(xiàn)在掛了一個翰林頭銜,身價又不一樣了!北京人比較土,沒見過江南士子的秀氣!”
文徵明做了一會自我心理按摩,說道:“其實你那個仇英老兄弟更適合這個位置,可惜他沒讀過幾天書!”
楊植寬慰幾句,回到柯亭深入群眾。在座的一名翰林見楊植回來,不以為然道:“這種出身不正的人也入翰林院,讓我等恥之為伍!”
此人姓王名相,是正德十六年進士,與張璁同年,剛剛庶吉士考試合格,授為編修,與楊植同輩。
既然是同輩,就不用怕了,楊植哼一聲道:“你一輩子的高光時刻也不過是金殿唱名!文徵明哪里不比你強?百年之后,誰還記得你!”
王相動了真怒,喝道:“未來尚未可知,你怎么鐵口直斷我一輩子的高光時刻就是金殿唱名?
書畫不過末流之技,怎比經(jīng)義大道!你自己一個憑經(jīng)義立身處世的堂堂榜眼,卻因為與之有舊而肆意貶低兩榜進士翰林,誠忘本也!”
楊植不甘示弱,反譏王相“君非叔孫通,與我本殊倫!”兩人爭吵起來。
一旁的侍講學士王思是王陽明的弟子,吉安府泰和人,與羅掌院同縣,仗著輩份高,與楊植也說得上話,勸道:“樹人,你少說兩句!你倆同輩,應有袍澤之誼,不值得為一名待詔跟同儕爭吵!”
楊植就坡下驢,哼一聲對王思一拱手,高傲地轉(zhuǎn)身離去。
羅欽順在掌院辦公室里,聽到書吏打的小報告,氣得不行,喚來楊植喝道:“你一個新人,別以為得了一個榜眼就眼高于頂!翰林院是清華之地,你如此行事,讓為師很難做人!”
楊植心中不以為然,什么翰林院清華,幾十年后就有前輩翰林在翰林院里強奸晚輩翰林小白臉,大家都是人,誰不知道誰?
楊植嘿嘿笑著說:“老師勿惱,弟子自有分寸!你要相信我!”
不肖弟子這么做,難道有什么深謀遠慮?
羅欽順陷入沉思,用盡平生的官場經(jīng)驗和學術(shù)修養(yǎng)開始推演弟子的目的。這個時候有門子來報:“羅掌院,兵部派人請楊編修過去議事!”
只見不肖子弟振衣而起,眼望屋頂,長嘆一聲道:“蝸角虛名,蠅頭微利,算來著甚干忙!蕓蕓眾生,哪個能心憂天下,見微知著!這大明呀,除了我還有誰!”
羅欽順恍恍惚惚,仿佛看到楊植頭頂上有一圈太子太師加內(nèi)閣首輔的光環(huán)。
兵部戶部就在翰林院邊上,楊植出門向西兩步路就到了。
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雖然按太祖體制,大明的良田一半屬于明軍,理論上明軍是可以自給自足的。但是現(xiàn)在喬宇顯然時不時向戶部催問糧餉。
喬宇見了楊植進來,喬宇喝一聲道:“你來得正好!內(nèi)閣剛剛批了一份奏疏過來,且過來看看!”
楊植接過來端詳,卻原來是掛著都御史銜的大同巡撫張文錦發(fā)給朝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