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的編修一個月著實沒多少俸祿,不然,旁人在喊他們“酸儒”時,為何還總會再加個“窮”呢?
蒲宴那點俸祿,每個月能將一家人的吃穿用度盤走就不錯了,但那幾個月,家中愁云慘淡。他不得已,辭退了兩個家里的小廝。
蒲宴雖然沒有明說,但是這前后的因果,讓明承宇也猜測到一點。
得罪了大人物,人家私下找點茬,一般人還真是受不住。
估計蒲父的斷腿,就跟對方有那么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
“阿爺那邊我自己親自照顧,內(nèi)子身邊還需要留著人?!逼蜒缒艘话涯?,他家從前是什么樣子,明承宇也知道。兩人相交這么長時間,他也知道明承宇的為人,今日在這院子里說的任何一句話,任何一個字,等到明承宇走出院門,都不會再提及。
他因為囊中羞澀,已經(jīng)很久沒有跟人聚會,昨日算是這些年來,為數(shù)不多的跟友人的聚會。
現(xiàn)在見到明承宇,他忍不住說多了兩句。
“再后來,我手頭實在是有些拮據(jù),內(nèi)子便用她的嫁妝來補貼家用。我想著,無論如何,也不能用花她的嫁妝。何況,你先前也是見過你嫂子的,她的嫁妝也沒上京城的貴女那么豐厚……”
蒲宴的妻子并不是什么高門大戶的女子,甚至都不是什么官宦之家的小姐,而是他從前一名老師的大女兒。
“正好那時候,又有人想拉我入股錢莊賺錢……”
家里缺銀子,蒲宴本身也不是什么會經(jīng)營的人,得了這么個消息,自然想抓住。
明承宇沒多問,從眼下蒲家的情況來看,他大致也能猜測到自己這位友人當年“入股”的結(jié)果。
怕不是把老宅都虧掉了。
“丁憂后再回來,我其實也知道若是上面有人的話,我也不至于一直在這位置動不了?!逼蜒缯f,皇上手下的有志之士那就如過江之卿,他哪怕學識不錯,但是這些年來,通過科舉走到皇上跟前的人,那也是不勝枚舉。
他沒有格外出眾的本事,皇上哪里能記住他?
但是他沒什么關(guān)系,這銀子花了幾筆后,不見成效,家里兩個孩子都嗷嗷待哺,他總不能為了自己的“仕途”,讓家里的孩子連飯都吃不飽吃不好吧?
想到這兒,蒲宴也就不得不歇了心思。
蒲宴雖說讓明承宇來嘗嘗自己的手藝,但聽見消息的妻子來前廳見客后,不由責備地看了蒲宴一眼,“你跟承宇也都五年多時間沒見面,現(xiàn)在承宇好不容易來咱們家里,你就在這兒多陪陪人家,去廚房算怎么回事兒?”
說完對方又招呼著明承宇,讓他像是在自己家里一樣,別見外。
明承宇在看見婦人的身影消失在茶廳后,笑著道:“嫂子還像是往日一樣颯爽。”
看不出來半點被生活磨難后的頹廢和彷徨。
蒲宴:“你嫂子比我強。”
明承宇跟蒲宴聊到這里后,這才透露出來自己今日來找他的目的。
“宴兄,你知道明家食肆最近舉行的詩詞會吧?昨日我看你也作了不少詩,都被大家看好?!泵鞒杏钫f。
蒲宴臉上露出些不好意思的神色,他在明承宇面前也不裝什么,直言道:“其實不瞞你說,我之前就挺想?yún)⒓颖荣惖?。聽聞,在她們食肆只要贏了,第一名的話可以免費在食肆用膳。第二名和第三名也有相應(yīng)的獎勵。你嫂子還有侄子們都聽過明家食肆的名頭,但怪我沒什么本事,每個月的俸祿也就那么多,實在是很難帶著她們一塊兒去食肆里吃個盡興。”
所以,他參加比賽,其實就是奔著吃飯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