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讓你們練習一下喊救命~”林淵腳尖一點,跳到另一條船上,船在她腳下穩(wěn)穩(wěn)的,一點沒晃。林淵扭頭叫,“青玉,來不來?”
青玉拉著小青在水臺上后退一步,“你們玩吧,你快好好坐下。”
林瀲和沈嫣好不容易等船晃到湖中心,平靜些了,看見下人們在水臺上擺了條長宴席桌子,鋪上繡花錦布,又抬來了幾大盤小粽子,是預(yù)備給端午的五毒小粉團,密密堆在上面。
林淵說,“我們一人三十箭,射得多的贏,輸了的另外想懲罰?!?/p>
林瀲這才發(fā)現(xiàn)她們船上備了兩個小弓弩、一堆短箭,連忙道,“阿嫣怎么備這個,誰玩得過長姐?”
沈嫣也吃了一驚,“林淵你什么時候備的,我都不知道?!?/p>
岸上的青玉指揮著下人擺小粉團,低頭一笑。林瀲叫道,“青玉姐,身在曹營心在漢???”
青玉笑道,“所以給你們備了兩個弓弩嘛,大小姐那個是把舊弓,拉開都費力。”
林淵拿起來張了張弓,力小點拉不開,力大點那老朽的弓竹又仿佛要斷了。林淵失笑道,“今天真可以好好練臂力了。青玉倒是神算,你又知道我們誰會上哪條船?”
青玉笑了笑,懶得解釋。這三個人,必會讓沈小姐先上船,沈小姐必然選瀲瀲喜歡的綠色船,瀲瀲又必然會跟過去沈小姐那邊,剩下一船,就是林淵的了。這還需要算?
林瀲試了試弓弩,瞄不準,而且弓弩重,拿久了吃力。于是又扒在船上大喊小青,讓她去房里書案旁那個大衣柜頂上的木箱子的邊角里翻一把袖里箭。小青找了老久才找到了,放在小木桶里拿長棍叉著,給她送過去。林淵專心地拉弓放弓,嘗試讓那老弓竹軟一些。
岸上剛擺完粉團粽子,府門那邊傳來一陣騷動,一道深藍色袞龍袍子帶著殘影滾進來,“?。≡趺床坏任揖烷_始玩了,我不就逛了逛御花園嘛!”
沈嫣根本不知道黃明宇會趕回來,還以為他像往常一樣要早朝早一整天,晚上宴席才備了他的份。此刻兩條船四個人,倒是剛好,但總不能叫王爺和待字閨中的林淵一船。于是連忙叫人拉船回去,要換位置。
沒想西廊處又轉(zhuǎn)出來一位公子,修長身型,月白儒巾,品藍長襕衫,書生模樣。沈嫣見無緣無故進來一位男子,一驚之下把林瀲整個撥到自己身后半遮著,這才想起她和林瀲都是“婦人”了,倒不太怕,可是林淵!
林淵把弓架在膝蓋上,上下掃了眼那書生,斜斜靠著船笑道,“王爺,回來啦?何公子備考這樣忙,今日竟有空?!?/p>
丞相府公子何昱深見了她們幾個,自己也驚了一下,連忙垂下眼不敢看。今日皇后召他進宮,誰知皇后身子欠安,寧和公主侍奉在旁,出來送他出去。哪有公主送草民出宮的道理,何昱深推辭不迭,無果,公主一直送、送、送到了御花園旁,自己腳步一轉(zhuǎn),走了進去。何昱深跟也不是,走也不是,卻碰巧看見明宇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趕著要出宮。何昱深他鄉(xiāng)遇恩公似的喊了聲“明宇~”,婉轉(zhuǎn)而悠揚。六王爺被他叫得神魂顛倒,腳步一頓,連忙過去“小何~”,抱了拍了打了,這才看見他寧和姐姐一臉尷尬地杵在一旁。
姐姐尷尬,哥哥為難,小六王爺一拍胸脯,義薄云天道,“??!今天約了何兄到我府里論政!讓何兄久等了?!?/p>
何昱深感激萬分,連忙謝公主相送,被六王爺拉得幾乎像把旗子,橫著飛了出宮。六王府建府以來,身為舊日伴讀、今日好友的何昱深確實沒來過,今天事出有因湊巧了,拜訪一下也是應(yīng)該的,只可惜空手而來,明天要記得補份禮物才是。
但!明宇沒說他家一屋子的女眷在游湖??!
何昱深剛才在電光火石間掃了一眼,看見兩條船,一條綠的,一條藍的。綠船上兩個人,其中一個是暮山淡紫的身影,面若桃花,堪稱國色。早聽說六王妃天資過人,于是更不敢看了。另一個穿著滄浪青綠的短襖,細腰長裙,看著身量挺高,薄薄的肩膀,面容有些稚氣。比他想象的要稚氣。
她在他的想象里,有很多的樣子,她很該漂亮而柔媚的,因為總聽說明宇有多迷戀她的溫柔鄉(xiāng);但她又仿佛該稚氣飛揚的,不然也和明宇玩不起來;無論如何,她該有雙明亮的眼睛,帶著狡黠的笑意,眼睛一轉(zhuǎn),能作詩罵人,能把東南西北玩得天花亂墜。
如今匆匆一瞥,原來她是一個乍看軟乎乎的小女孩。何昱深在心里輕輕一笑,覺得這無比合理,這是她在塵世里的著落,給他所有飄在半空的幻想都附了點安穩(wěn)的重量。
湖上另有一條藍的船,上面靠著個穿著公子裝的女孩子,張著弓,似笑非笑。想都不用想,藍船上的是林大小姐。她常去何昱深母親屋里做客,他們偶爾會遠遠地打個照面,兩廂點點頭。他避著嫌,從未放肆端詳過她的樣貌,但記得她的姿態(tài)總是自在從容,不拿自己當未嫁女子,也沒拿他當需要避嫌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