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瀲她們更是知道,黃明宇不來,還有一個原因——他不想和她們妻妾同車那么久。那日過后,黃明宇對著海棠又傷心又生氣,對著沈嫣和林瀲則又怒又哀又慌張——哀和慌張都是真的,怒倒是怒得很戲劇化,大大跺腿大大甩手,生怕人家看不出來他生氣了似的。他一演,沈嫣雖覺好笑,也不免好聲好氣地哄著他;反而林瀲像是真有點信了他的怒,于是總躲著他,躲不過就小心翼翼地討好著他。
林瀲嫁入王府之初,黃明宇曾開玩笑,“瀲姐,我現(xiàn)在是你的爺了”。林瀲一直覺得這話無稽可笑,這兩日想起很多舊事,又記起這一句,不免感嘆黃明宇的一語成讖——他是王爺,她是妾,他確確實實,是林瀲的命運主宰者。
事情聊得差不多,獄卒來催了兩次,眾人只好先走了。青玉帶來一個食盒,掀開一看,竟不是雞腿葷食,卻是一食盒的紫毫筆、玉版宣紙、徽墨,“知道你寫東西不能用岔頭的筆,有雜質(zhì)的紙,色不勻的墨,怕你寫著寫著懺悔書在牢里打人,再加一重罪?!?/p>
林淵笑著接過食盒,轉(zhuǎn)手給沈嫣塞了封信,“只能給你,托你去宮里念給她聽,雯雯進(jìn)不去宮里,媞娜認(rèn)漢字也艱難。你念給她聽…”林淵頓了頓,忽然有點哽咽,“叫她吃好睡好,我們…會沒事的?!?/p>
沈嫣捏著信,不知可以說什么,陪著她紅了眼眶,低聲道,“好…”
“走吧,”林淵轉(zhuǎn)過臉去,手卻抓住了林瀲,“瀲瀲留下,問你兩句話?!?/p>
其他人出去了,林淵松開林瀲的手,擦了把臉,深深吐了幾口氣,“說吧,你跟小何,怎么回事?!?/p>
青玉跟著沈嫣和何昱深走在長長的走廊上。沒有獄卒帶著,一路安靜,幾人的腳步聲空落地回蕩。沈嫣忽然叫何昱深,“小何。”
何昱深立刻醒了醒,“你說。”
“林淵的軟禁罪不用我管,全靠雯雯和你們何府了。但是所謂的謀害皇嗣罪,證詞無稽,說到底,不過因著澤王是原告,刑部不敢放松?!?/p>
何昱深嘆氣,點頭道,“是,其實所謂的證詞,可以脫罪的空間很大,就看陛下是什么態(tài)度?!?/p>
“我見過顏氏一次,”沈嫣輕聲道,“都說我跟她很像?!?/p>
何昱深一愣,“你想做什么?”
沈嫣抿著唇,顯然自己也很遲疑,“我…也許我可以跟澤王聊一聊?!?/p>
何昱深濃眉緊鎖,勸道,“別想這個。澤王根本沒見過你幾面,即便相像,終是兩個人,你要怎么勸他才能聽?再說,別管能成不能成,你一去,自己就惹一身事,六王妃去見澤王爺?別人該怎么說。”
沈嫣沉思著說,“這倒無妨。現(xiàn)在只是,我不知道要拿什么理由來找澤王,才不會牽連到明宇。我要再想想……”說著笑了笑,又軟下口氣道,“這話,你別回頭告訴瀲瀲,我還沒對她說。就是想先問問你,知道不會擾到你別的計劃,我就放心了?!?/p>
他們正說著話,卻見已將要走到內(nèi)獄門前。門口的獄卒不是之前那個了,新獄卒恭敬地迎了過來,“六王妃,何公子。”何昱深略一頷首,只見那獄卒微微屈身,跟在了沈嫣身旁,遞出一條帕子給沈嫣看,何昱深也不禁掃了眼,竟是染了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