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淵邊飛快地思忖著,邊慢慢開口,“你是說…陛下是在平衡兩邊…日后有可能,六王爺…”
何昱深截斷了她的話,“這不是我們該想的。林大小姐,我只跟你聊我們兩府。現(xiàn)在朝政一團迷霧,以后局勢朝哪邊,全在圣上一念之間。你們府就那么確定自己壓中了嗎?”他頓了頓,溫聲道,“皇后器重林府,自是很好的。但如果大小姐能憑借一場婚姻,把林家所站之地往中間撥一點,不那么偏頗其中一方,不是更安全嗎?大小姐把這番話跟太尉大人明言了,相信他也會贊同我們的婚事的?!?/p>
林淵默默想了一會兒,心里又生出一層疑慮,臉上卻輕松笑道,“若不是認識你和六王爺多時,我都要懷疑你們是在拉攏林府,準備什么行動了。”
何昱深搖搖頭,“明宇并無此意,我也不希望他受困于權位。我雖和澤王爺私交不深,但他勤政務實,確是個很好的賢王?!?/p>
林淵觀察他半晌,沒有半點心虛的痕跡,他若非真心實意,城府也未免太深了。她忽然又想到另一件事,“小何,你什么時候想到要和我聯(lián)姻的?”
何昱深沒想到她會關心這個,一時遲疑——只是很短的一個片刻,但他知道自己已把答案出賣了。
林淵篤定道,“你一早就想好了,直等到我這邊鬧得沒辦法收拾,才來跟我說。你知道我現(xiàn)在沒法不答應你,是嗎?”
何昱深沉默一下,“抱歉?!?/p>
林淵疑惑的都笑了,他城府確實深,卻是這樣正大光明地深,看來并不介意她知道。她搖頭道,“我真不懂了,這樣處心積慮的,到底是為什么?”
何昱深垂眸一笑,“我也奇怪呢,這樣一頭熱的,真是?!?/p>
其實兩府聯(lián)合,于林府而言,固然是搭上了六王爺,于何府而言,又何嘗不是攀著了澤王爺?以后一串拉起來,都是自家人,出什么大事,也至少能保命。若說何昱深單只為了美人,那自然不全是。他為了和林淵的友誼是真,為了兩府的未來也是真——但話又說回來,友誼、前程,都不是必須靠聯(lián)姻來維持的。不過是順便,一舉三得罷了。
何昱深心里有計算,有所圖,林淵倒放心了。掌心扶在廊柱上,靜默地想了好一會兒,終于淡淡一笑,“到底什么樣的可人兒啊,這真是要見識一下了。先說好啊,我喜歡不喜歡她都不打緊,你要是弄個跟四皇子妾室那樣的,我不出手,你母親都得一掌把她拍扁了?!?/p>
何昱深笑道,“那還得要大小姐多護著了?!?/p>
“跟我有什么關系?”
何昱深含笑垂眸,往后退了兩步,雙手畫圓,深深一躬,“多謝林大小姐成全?!?/p>
林淵握拳托掌,敬重地一揖,“是我該謝你。何公子救命之恩,林淵一生記著。”
兩人在初夏的湖邊廊下往回走,何昱深一臉藏也藏不住的淡淡笑意。林淵從未見他這樣男孩兒氣的志得意滿,現(xiàn)下自己心情也舒暢,忍不住撇過頭去噗哧笑了。
何昱深知道她在笑自己,并不介懷,他也覺得自己挺好笑的呢?!皩α耍f來不太好意思,我看中了林大小姐的一樣東西?!?/p>
林淵雙手一攤,“但憑我有的,你隨便拿?!焙喼焙土譃嚾绯鲆晦H,果然是姐妹。
何昱深垂眸輕笑,“很久以前,我聽母親說,送過大小姐一幅《秋山步溪圖》。大小姐進何府的時候,一起帶來如何?”
林淵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哎呀,那幅畫我給瀲瀲陪嫁了。既是你開口,我厚顏問她拿回來好了?!?/p>
“無妨,陪嫁好?!焙侮派钚α诵Γ暗任覀兌蓟胤A父母,聊好了,我再問她?!?/p>
林淵做個震驚的樣子,“小何!你不能是為了《秋山步溪圖》才提議和我聯(lián)姻的吧?”
何昱深也做個震驚的樣子,“我當然是啊?!?/p>
林淵噗地一笑,何昱深也笑,又說,“我和那圖有緣,和你們也有緣,認真的?!?/p>
林淵不知他說的“你們”指的是誰,但無論他說的是予熹,還是現(xiàn)在楠榭里的所有人,他們確實有緣。
林淵臉上含笑,心想這“緣”之一字,真是玄妙。她本該是幾年前就嫁了小何的,可偏一直拖到了現(xiàn)在。而現(xiàn)在,正是緣分成熟,最好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