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女新點上一個小香爐,推到瑜妃手邊。瑜妃湊近了瞇著眼,愜意地聞著,“那孩子挺好,說話和善又利索。模樣兒確實…放眼整個盛京,找不出第二個。難怪澤王那邊放不下。”
宮女探身往外瞄了眼正堂,又推開窗戶左右看看。瑜妃笑道,“你這妮子,鬼鬼祟祟的?!?/p>
宮女這才壓低聲音道,“娘娘,奴婢聽說昨晚澤王爺議政后沒走,跟陛下下了盤棋,聊了會兒天。里面服侍的人站得遠(yuǎn),只聽見陛下說了句什么取舍的,出來以后澤王爺臉色就不太好。奴婢怕,是不是澤王爺那邊按耐不住,直接求陛下了?他那邊求了陛下,沈小姐今天進(jìn)宮明點了六皇子,這不是無緣無故地拉了我們六皇子和他打擂臺嘛?!?/p>
瑜妃笑道,“我還以為什么事。他按耐不住最好,他跟陛下一提,陛下明著駁回了,他以后要怨也是怨帝后,怎么都賴不到我們母子頭上?!?/p>
宮女訝異道,“陛下也不想沈小姐嫁澤王爺?”
瑜妃慢慢地說,“不是不想她去那邊,是想她來守著老六。有她在,坤德宮那位就不會再防賊似的防著老六了。陛下要賜什么給他都可以,為他開什么特例都可以,頂多做個驕縱的富貴王爺罷了。”
“奴婢只是怕,沈家那位心里也放不下,以后對六皇子不好。”
“放不放得下的,幾年后也就那樣。她家里一個在朝的都沒有,自己放不下不過是逼死自己罷了,傷不著老六什么?!辫ゅα送ρ瑢m女立刻拿了個軟枕給她靠著,跪上榻去輕輕給她捶著腰。
瑜妃舒服地嘆了聲,“何況哪有那么多的癡心。她若真非君不嫁,其實也不是不可能的,可她終究沒拿自己的命來賭一把,不是嗎。”
宮女說,“那幸好,沈小姐還是個聰明人,只是病了一場。哎…少女春思,也是難為她?!?/p>
“春思…”瑜妃閉上眼睛,幽幽開口,“春思啊,那是后給夫君看的。做姑娘的,最要緊是心里那本賬得拎清了。夫君都還沒有,春思來給誰看?!?/p>
“沈小姐怎及娘娘睿智。娘娘慈心,以后多點撥點撥她,叫她死心塌地的。一生富貴平安,不比在澤王爺那兒賭生賭死的強(qiáng)?!?/p>
瑜妃閉著眼,安靜沒說話。宮女又小聲道,“奴婢聽說今天沈家母女前腳一走,皇后娘娘后腳就派人去請了林府夫人幾天后來敘話呢?!?/p>
瑜妃嗯了一聲,“看來澤王那邊,也準(zhǔn)備大喜了?!?/p>
宮女感慨,“皇后這么鋪路,那澤王爺真是勢不可擋了。那林家大小姐,咱們陛下都親口夸過,說她要是位公子,以后就沒太尉老爺什么事了?!?/p>
瑜妃平淡道,“澤王娶的不是她?!?/p>
“???”
瑜妃瞥了她一眼,“呆子,要是澤王能娶她,這么多年了,拖什么?她不是現(xiàn)在的林夫人親生的,這還要明說?”
“哦…”宮女訕訕一笑,手上沒停,從瑜妃腰側(cè)一路捶到腿上。
瑜妃撥開宮女在自己身上的手,拿過榻幾上溫?zé)岬牟?,“我們老六的宅邸,?zhǔn)備得怎么樣了?”
宮女從榻上下來,整了整衣衫,一臉明媚的笑,“快好了!奴婢派人去看過,說那院子中間引水造湖,兩旁的曲廊頂上瓦片都貼好了,岸邊的樹也種上了?,F(xiàn)在就是刷墻涂漆,安上門窗,就可以入家具了?!?/p>
瑜妃點點頭,心里算著那頂多幾個月,也許開春之前婚事就能辦了。老六這里自有內(nèi)務(wù)府操持,倒是沈家那邊,在盛京里連個娘家都沒有,從哪出嫁,嫁妝怎么備?林府是指望不上了,他們自己也準(zhǔn)備嫁女兒。要是沈家的嫁得寒酸了,打得還是老六的臉。
宮女見瑜妃一臉沉重,連忙挑些好話來逗樂,“說到這,陛下是真心疼六皇子,說是要踢六皇子出去自己歷練,結(jié)果呢?宅邸就挑在宮里!硬生生挖出去一塊,中間隔道墻,就算分了家了。”
瑜妃噗哧一笑,一手捂著嘴,一手打她,“胡說八道。那是因為盛京的地金貴,陛下說不能搶了百姓的地,這才從宮里挑了塊地給老六建府。”
“六皇子的省地,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還挖土造湖。四五皇子的宅邸也省地,卻選在了外頭,那地怎么省呢?干脆一個院子連著一個院子,方方塊塊,跟塞了幾個大箱籠一樣。還說他們倆感情好,一塊地上開兩個府門,大家拼桌了?!睂m女吃吃笑,瑜妃笑眼望了望她,“積點口德~”
“娘娘心善,奴婢嘴快了?!睂m女自己輕輕打了幾下嘴,“但說陛下整副心思都壓在六皇子身上,那可不是奴婢胡亂瞎編。最近六皇子常被皇上叫去問政呢,六皇子還這么小,能問出個什么來。依奴婢看,陛下就是舍不得他搬出去,沒事就找他來自己跟前多看兩眼?!?/p>
瑜妃慢慢轉(zhuǎn)著茶杯,“皇上也是心急,以為他是澤王呢?不到十五就開始議政。澤王是才冠六宮的玉妃生的,我們老六是我這凡胎肚子里養(yǎng)的,能比嗎?”
“娘娘…”
瑜妃搖搖手,“我不是自貶,要我說,若是玉妃還在,澤王倒未必能有今日的成就??纯蠢狭?,就覺得澤王那孩子,也挺累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