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昱深暗暗笑著,又在心里重新過了一遍今天的流程。林瀲必定是要驚一下,退一下,拒絕一下的,他一定要有足夠的耐心,給她把所有疑慮都排除了。林瀲的疑慮也不難預(yù)估,無非是她在王府好好的,為什么要轉(zhuǎn)府給自己討個(gè)壞名聲。而何昱深,一來要讓她相信自己的真心,承諾她來了何府,她就是自己的唯一;二來要不經(jīng)意地提淵姐的事——那畢竟是他幫林瀲的一個(gè)大忙。
報(bào)恩,是一個(gè)很好的臺階,不然林瀲一個(gè)女兒家,總不好意思就這么答應(yīng)他。
何昱深又捧起茶碗來,碗上露出一雙笑笑的眼睛,被茶湯煙霧蒸著,眼里的水煙笑意幾乎要蕩浪出來,灑滿周遭的一片空氣……
忽然一聲高喊,“小賈!你站住!”
黃明宇一陣風(fēng)似的沖進(jìn)來,林瀲緊隨其后,一伸手扯住了他,吼道,“你跑什么!”兩個(gè)人都跑得氣喘吁吁。黃明宇扭身甩開她,“你!你跟阿嫣…”
林瀲自己上前一步貼著他,扯住他衣襟,鼻尖幾乎碰著鼻尖,沉聲道,“你看見什么了?”
何昱深見他們這架勢,連忙起身過去,“怎么了?瀲瀲?”
林瀲這才看見還有一個(gè)人在楠榭里,黃明宇飛快掙開林瀲,反手就把她推給何昱深,推得林瀲一下沒站穩(wěn),真倒在了何昱深懷里。何昱深本能地伸手扶住了,不免微怒,“明宇!你干什么?”
黃明宇指著何昱深,對著林瀲大叫,“小何、小何要娶你!你們聊!我去拿納妾文書!”說著就轉(zhuǎn)身要往外跑。
何昱深一震,林瀲扯住黃明宇不放手,“你去哪!”
“放手!我要去拿納妾文書轉(zhuǎn)給小何!”
“我是個(gè)東西嗎你說轉(zhuǎn)就轉(zhuǎn)!”
黃明宇扭了幾下,掙出去了,甩著手臂連連指了林瀲幾下,憋了好一會兒才顫著唇吼出來,“你跟阿嫣,你們!你們…都是我,都是我害了你們。你去何府就好了,趕緊去!分開就好了。我要去拿納妾文書!”
林瀲甩開何昱深,一下?lián)淞诉^去抱住黃明宇,“小賈,別開玩笑,你不能就這樣把我丟出去…”
黃明宇用了蠻力拉開林瀲的手,拔腿就往外跑。林瀲緊跟著追了兩步,追不上,竟噗通一聲跪下了,“小賈!王爺?。 ?/p>
何昱深愣站著,見林瀲已哭了起來,跪在地上一身抖著,滿臉是淚。何昱深這下是真動了氣,罵道,“黃明宇!你怎么回事?你讓我跟她說啊!現(xiàn)在這樣你讓我還怎么開口。”又去扶林瀲,“瀲瀲,沒事,你起來,不一定要立刻做決定的,你別聽明宇的。別哭…”
林瀲跪著爬了過去,拉著黃明宇袍子,“小賈,對不起,是我,跟阿嫣沒關(guān)系。她不知道,她都沒醒!是我,是我自己…”
黃明宇一低頭,兩滴大眼淚噼啪落到林瀲手上,“瀲姐,你起來啊…”
“你別趕我走…”
黃明宇要拉她,拉不起來,“瀲姐,你是被搞糊涂了。這里只有我,我又不好!才害得你們…”黃明宇一拉何昱深,塞到林瀲面前,“瀲姐,我不是開玩笑的。小何那么喜歡你,他心里一直裝著你,他娶淵姐做這么多事全都是為了你。你是知道的呀!你放手,我去拿納妾文書,你立刻就過去何府…”
林瀲淚眼婆娑,不知聽懂了黃明宇的話沒有。何昱深聽到現(xiàn)在,終于聽明白了一件事,剛才在冬苑里一定發(fā)生了一件他所不知道的大事,林瀲和明宇現(xiàn)在吵的不只是他要納林瀲的事了。
何昱深只好先幫著黃明宇去拉林瀲,又問,“你們到底在說什么,這又跟阿嫣有什么關(guān)系。”
門外匆匆又跑進(jìn)來幾個(gè)人。沈嫣先到,竟連發(fā)髻都沒梳,長發(fā)過腰,只拿條帶子松松系著垂在身后,穿一件珍珠色的流光魚尾裙,大概貪它松身容易穿,只在腰處一束細(xì)帶便是。整個(gè)人如同海神被拋落在岸上,風(fēng)吹烏發(fā),雨打白衣。何昱深一下垂了眼,不敢再看。
沈嫣捂著胸口大喘著氣,快步走到林瀲身邊,還沒開口就跟著跪在了她身旁,反手把林瀲往自己身后撥,“王爺,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錯(cuò),是我…”
“王爺…”海棠和阿堇跟著快步進(jìn)來,什么都沒聽見,只見沈嫣和林瀲都跪著,也跟著跪下了,對著黃明宇連連大拜,“王爺開恩,求王爺開恩?!?/p>
遠(yuǎn)遠(yuǎn)站著候命的幾個(gè)丫鬟如同看默劇一般,見王爺和二夫人打著打著,忽然又來了王妃一波人,一進(jìn)來撲通撲通全跪下了。眾丫鬟連忙都丟了手上的托盤物事,跟著跪地求饒。一個(gè)丫鬟偷偷跑了出去,青玉不在,急著去找小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