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芳舒轉了半個身子,將蹭了灰的衣服秀給齊素看,她的語氣聽起來一點也不惋惜這身剛買的新衣服,反而還有點驕傲。
齊素的眼神很溫柔,語氣也不像剛剛砍價時那般銳利,看著面前開心得轉圈的人,她總是止不住笑。
“你笑什么,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呢?”
“嗯,聽著呢,你穿這一身很好看,很適合你?!饼R素把手帕收起,掏出了剛買的懷表遞給她,說:“你總說你的表走慢了,我剛剛正好看見這個,價錢也很便宜就買下了,給你?!?/p>
“這一看就是西洋的工藝,看著有點像勞倫斯女士的那個?!?/p>
勞倫斯女士是她們家請來專教英文的的私教老師,許芳舒對她的印象總是說著口音怪異的蹩腳中文,上課時偶爾會從懷里掏出一塊懷表,拇指按下按鈕蓋子就會彈開,她總是在看完時間后自顧自地叨叨:“快要到時間做禮拜了?!?/p>
勞倫斯女士是很虔誠的基督教徒,她每天晚上都會到教堂去做禮拜,許芳舒曾經(jīng)問過她禮拜都在做什么,勞倫斯女士會解釋說她會向上帝做禱告,希望世界和平,即便那時候戰(zhàn)爭已經(jīng)結束有很長一段時間了。
“那比起勞倫斯女士的,你覺得哪個更好看?”齊素小心翼翼的把傘往身后傾斜,除了能避免雨水滴落濺濕她的鞋,還能更加清楚地去看她的臉。
“她那個也不是我的,好看有什么用,你送我的才是我的?!痹S芳舒高高興興把懷表放進了內(nèi)襯的口袋里,她輕拍了兩下左胸口的位置,對著齊素說:“我收好了。”
齊素覺得她可愛極了,像一個做了好事就迫不及待要向老師打報告的小小學生。
“那我們可以走了嗎?”許芳舒歪著腦袋問。
“嗯。”
兩人來到火車站,齊素去買票,她們兩個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結伴出門了,通常沒有什么目的地,就看看能買到去哪的車票,避開曾經(jīng)去過的地方,這一回只能是南下了。
“具合,據(jù)說那里的蔗糖米糕很好吃。”齊素捏著兩張車票,和許芳舒坐在同一張凳子上,剛剛買票時她順口問了一嘴售票員,便得到了這個訊息。
“也不知道能不能留,我想給悠悠也帶一份?!?/p>
“臨走時再買就行了?!?/p>
“嗯?!?/p>
她們這一回運氣不算太差,買到了雙人包間,上下鋪的,這一趟火車得坐好幾天,中間會靠站讓人上下車。
白天時許芳舒會和齊素一起坐在下鋪的床上聊天,通常會聊不見面的這段時間里,她們各自的生活,許芳舒總是有很多很多意想不到的趣事可以說,大部分時候齊素都會靠著墻,安安靜靜地聽她說故事,聽著的時候嘴角總是帶著笑。
晚上齊素會讓許芳舒睡上鋪,她晚睡,總是會在下邊開著小燈看書,許芳舒就會趴在上邊的床緣盯著下邊看,看她低頭時的顱頂,看她細細的發(fā)縫,看她為了不吵到她小心翼翼翻過書頁的纖細手指,然后迷迷糊糊地就睡了過去。
齊素聽見了她微弱的鼻鼾聲,便會合上書本,關燈休息。
這一天,齊素找列車員買了盒飯,回包間的路上無意中撞到了一個男人,她禮貌地說了句:“不好意思?!?/p>
然而對方卻不搭理她,只是瞧了她一眼便帶著同伴悶聲不響地離開了,齊素盯著那伙人的背影,看出了他們眼神不善,直覺他們不正常,回到包間時,她刻意看了眼包間門,果然在門框上發(fā)現(xiàn)了一道原來不存在的淺淺的劃痕,像是用刀子刮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