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30章（第2頁）

許佑祺回想著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情，思考著要怎么編，電話那一頭的許秀文也沒開口催促，而是安靜地等待著。

“就是我們昨天遇到了點事情，有一個人淹死了，我很努力地去救她了，但是她還是死了?！?/p>

“嗯?！?/p>

“然后我就在思考，是不是在我接下來的人生當中，還會再經(jīng)歷無數(shù)次像這樣的時刻，然后每一次，我都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死?！?/p>

許秀文那里似乎換了個姿勢，并且背景的電視音也消失了。

再一次開口時她的語氣變得正經(jīng)了起來，卻依舊柔和：“首先你得問問你自己，你盡全力了嗎？”

“我想我應該是努力過的，但如果盡了全力還是無法改變結(jié)局呢？”

“那我們也沒辦法了，不是嗎？”

許佑祺其實知道，這是個無解的答案。

“我活到五十多歲了，也依舊看不見自己的結(jié)局，可能會活到一百歲，也可能今晚睡著以后明天就再也起不來了，我相信你奶奶那么大年紀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會死在一個和平時一樣普通的下午，生命本就是充滿未知和不確定性的，所以我們才能活得精彩而熱烈，提早預設結(jié)局是沒有意義的，這個過程中我們只能盡力，只要盡了全力，就算迎來的是個壞結(jié)局，至少我們也能夠安慰自己一句天不由人命?！?/p>

“嗯?！?/p>

“我很少跟你提起你爸，我也沒怎么說過，但是現(xiàn)在我想給你說說。”

“我和你爸從高中就在一起了，我們交往了十三年，但是在結(jié)婚之前，卻還是發(fā)現(xiàn)了彼此不適合，所以選擇了分開，這是在我之前的人生中都沒有想過的，我原來以為我們會一直在一起的，但是只是很突然地就在某一天，我們就決定要分開了?！痹S秀文的語氣平常得就像是在講述別人的過去一樣，沒有懷念，就只是在陳述而已。

“你想想啊，十三年呢，我懷你的時候也才三十歲，他陪伴我的時間幾乎占據(jù)了我快一半的人生，說分開就分開了，但是你要說我討厭這段過往嗎，也并不會，因為我們也曾經(jīng)熱烈地愛過彼此，分開之后我發(fā)現(xiàn)自己懷孕了，當時我腦海中第一個冒出來的想法就是要放棄你?！?/p>

這件事是許佑祺第一次知道，她只是好奇地問：“為什么呢？”

“因為我會害怕，那時我才三十歲，我還有很漫長的人生，我不希望你成為我的負擔，每一個生命的降臨都應該是自由且美好的，我們都不應該成為彼此的負擔?！?/p>

“那后來又為什么呢？”

“因為我當時在想，我還沒有試過盡全力地去完成某一件事，而當時的選擇在經(jīng)歷了漫長的幾十年后讓我看見了結(jié)局，我很慶幸自己選擇了你，你看，現(xiàn)在我們兩個人都過得挺快活的，不是嗎？”

許佑祺噗嗤一笑，即便是電話那一頭的許秀文看不見，她也還是點著頭，說：“嗯，可快活了?！?/p>

“我雖然一直都活得很盡力，但同樣也有遺憾的時候，比如你奶奶有一個很喜歡的書簽，我小時候不小心玩壞了，就假裝沒見過給扔掉了，后來因為怕她生氣，所以一直沒敢告訴她，她可能會一輩子都在想那張書簽到底去哪了，直到最后都沒能找到答案，所以我會很遺憾當時沒有認錯，那時的我預設了一個壞結(jié)局，但是現(xiàn)在想想，她或許根本就不介意一個壞掉的書簽呢！”

“嗯，這件事你上香的時候記得告訴她?！?/p>

“每天都在說呢！一樁樁一件件地把小時候干的壞事全承認了，她到現(xiàn)在都沒來給我報夢，估計是氣得不輕，不想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