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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3章 之微光之下（第2頁）

盧卡斯握緊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驅(qū)散了最后一絲寒意：“你看，就像你說的，沒有突然的奇跡。”他低頭看著自己腳踝上的疤痕，那里已經(jīng)長出細小的新肉，“是每一次說‘再堅持一下’的勇氣，把我們從黑暗里拉了出來?！?/p>

平安夜的鐘聲在午后響起，不再帶著詭異的回響，而是充滿了新生的希望。艾莉森抬頭望向天空，雪已經(jīng)停了，陽光透過云層灑下，在他們身后拉出長長的影子，像兩道終于掙脫束縛的光。那些曾打濕眼眶的瞬間，那些挺過的難關(guān)，終究在時光里釀成了溫柔的力量，讓這個圣誕，成為了他們生命里最明亮的轉(zhuǎn)折點。

盧卡斯的指尖還殘留著鑰匙灼燒般的溫度，他低頭看著心口那片淡去的黑紋，突然笑出聲來，笑聲里混著劫后余生的哽咽。艾莉森注意到他左手小指指甲蓋缺了一塊，邊緣還凝著暗紅的血痂——那是他從前焦慮時的習慣，此刻卻成了“活下來”的證明。

“你背包里有糖嗎？”盧卡斯的聲音終于有了點人氣，“去年帶的姜餅人，早就在第一個月就被我啃光了。”他說著揉了揉肚子，那里明顯凹陷下去，青色的血管在蒼白的皮膚下若隱若現(xiàn)。

艾莉森忙拉開背包，里面除了急救包，還有她出發(fā)前塞的半盒巧克力。錫紙剝開的瞬間，甜膩的香氣混著壁爐的松木味漫開來，盧卡斯的眼睛亮得像被點燃的星子。他小心翼翼地捏起一塊塞進嘴里，喉結(jié)滾動時，睫毛上沾著的細小雪花簌簌落下：“比鎮(zhèn)上糖果店的味道好，你總說要學做圣誕餅干，學會了嗎？”

“還沒?！卑蛏穆曇粲行┌l(fā)澀。去年圣誕市集，盧卡斯舉著追她的樣子還歷歷在目，那時他說“等解開詛咒，我們就開家餅干店”，而她當時還嗔怪他異想天開。

窗外的風突然變了調(diào)子，不再是嗚咽的嘶吼，而是帶著草木抽芽的輕響。盧卡斯指著窗外讓她看：那些原本扭曲的樹枝正在舒展，枝頭竟冒出點點嫩綠的芽苞，雪水順著芽尖滴落，在凍土上砸出一個個小小的坑?！霸{咒退散的時候，連樹都在長?！彼f著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咳出的痰里帶著黑色的碎屑，落在掌心像碾碎的煤渣。

艾莉森忙遞過溫水，看著他漱口時，發(fā)現(xiàn)他脖頸處有一圈淡紫色的勒痕?！笆悄切┯白痈傻?？”她伸手想去碰，卻被盧卡斯輕輕按住手腕。他的掌心粗糙得厲害，布滿了凍瘡和劃痕，指節(jié)處還有幾個深深的月牙印——那是被鎖鏈捆住時，指甲摳出來的痕跡。

“第三個月最難受。”盧卡斯望著壁爐里跳動的火焰，聲音輕得像夢囈，“它們變成你父母的樣子，說我是災(zāi)星，說我早該消失。鎖鏈勒得我喘不過氣，好幾次都想把鑰匙扔了……”他頓了頓，轉(zhuǎn)頭看向艾莉森，眼底有細碎的光在閃，“但每次想到你可能在等我，就覺得再疼也得攥著鑰匙?！?/p>

木屋角落的舊座鐘突然“當”地響了一聲，時針正好指向正午。隨著鐘聲落下，墻壁上那些滲著黑血的抓痕開始淡化，露出底下泛黃的墻紙，上面印著褪色的圣誕鈴鐺圖案。盧卡斯突然起身，踉蹌著走到墻角，搬開積灰的木箱，里面竟藏著一沓畫稿。

最上面那張畫的是艾莉森，穿著紅色的斗篷站在雪地里，手里舉著一串糖葫蘆，嘴角沾著糖霜。畫紙邊緣已經(jīng)發(fā)脆，卻被人用透明膠帶仔細粘過。“每個月畫一張，怕忘了你的樣子?！北R卡斯撓了撓頭，耳朵尖微微發(fā)紅，“最后那張畫到一半，手就開始抖得握不住筆了?！?/p>

艾莉森翻到最后一張畫，上面只有個模糊的輪廓，鉛筆線條歪歪扭扭，卻能看出是兩個人依偎在圣誕樹旁。她的眼眶突然熱起來，那些在警局哭到脫水的清晨，在空蕩房間里抱著他舊毛衣發(fā)呆的深夜，在風雪里深一腳淺一腳跋涉的時刻，此刻都有了沉甸甸的回應(yī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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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我們回家?！北R卡斯伸手替她拂去發(fā)梢的雪粒，指尖的溫度燙得她心頭一顫。他的步伐還有些不穩(wěn)，卻執(zhí)意要牽著她的手，仿佛一松開就會再次失去。

推開門的瞬間，陽光正好穿過云層，在雪地上灑下一片金輝。遠處的教堂傳來鐘聲，清脆得像打碎了琉璃。艾莉森回頭望了眼木屋，發(fā)現(xiàn)煙囪里冒出的不再是黑煙，而是帶著暖意的白色蒸汽，像極了母親煮熱可可時的溫柔。

盧卡斯突然停下腳步，從口袋里掏出個東西塞進她手心——是枚用樹枝刻的小麋鹿，粗糙的邊緣還帶著新鮮的木屑?！霸诹肿永镎诣€匙時刻的，”他聲音有些緊張，“本來想圣誕夜送給你……現(xiàn)在好像晚了點?！?/p>

艾莉森握緊那枚溫熱的木麋鹿，感覺眼眶里的濕意終于落了下來，卻不是冰涼的，而是帶著暖意的。她想起那些無數(shù)個“再堅持一下”的瞬間：是盧卡斯在木屋中咬著牙剜去詛咒印記的疼痛，是她在風雪里看著妹妹幻影卻不肯回頭的決絕，是兩人隔著恐懼與時光，卻始終沒放開彼此的執(zhí)念。

陽光穿過枝椏落在他們身上，像無數(shù)細碎的光斑在跳躍。艾莉森望著盧卡斯重新染上血色的臉頰，突然明白所謂成長，從來不是獨自穿越黑暗的孤勇，而是知道有人在等、有人在陪，于是連疼痛都變得有意義，連堅持都閃著微光。

這個遲到了一年的圣誕，沒有華麗的裝飾，沒有盛大的慶典，卻有兩個在絕望里互相托底的靈魂，終于在微光中，握住了屬于他們的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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